但他却已不恨。
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味,夜尘的心渐渐软了下来,嘴角一扯,却是一抹苦涩的浅笑,慢慢脱下鞋子上了床,蜷缩在被子中,“锦言…锦言……”
*
屋里渐渐昏暗起来,门外传来脚步声,夜尘也慢慢睁开眼,双眼透过屏风直直望向门口。
房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两名侍女,掌了灯,又边走边说地出了屋。
夜尘轻舒了一口气,刚起身穿好衣服,就又听到门被再次推开。
夜尘一怔,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不禁朝着墙角走了几步,然后笔直地站在墙根处,一动也不动。
不一会儿,耳旁传来一阵阵虚弱的轻咳声,很轻却持续不断。
夜尘心痛地闭上了眼,泪水无声地滑落而下。
“公子,药已经好了。”门口传来侍女的声音。
“进来。”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好似先前那般软弱的是别人而并非他。
侍女走进来,将药放于桌上后,又躬身退了出去。
一瞬间,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夜尘轻叹一声,缓缓移动沉重的脚步走了出去。然而他的响动却让屏风外的那人一惊,端药碗的手一僵,冷声道,“…谁?”
“锦言,是我。”夜尘柔声道。
“啪”的一声,手中的药碗摔落在地,深棕色的药汁尽数洒落在地。
锦言慌忙地起身就要出屋,然而慌乱之间,却碰倒凳子,一个身子不稳,直接朝着前方重重摔了去,他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倔强的想要从地爬起来。
夜尘皱眉,快步上前扶住他,却被那人几次躲开。
“滚啊!你滚啊!!!”锦言也不知是怎么了,愈是用力愈是爬不起来,最后只得趴在地上直吼道。
趴在地上的身子单薄瘦弱,看得夜尘心疼不已。
“锦言,你到底怎么了!地上凉,你身子本就不好,我们先起来好不好?”夜尘叹了口,轻声哄道。
“我不要你管,你走啊!你还回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么?”地上的人不依不饶地叫道。
“锦言,你不该这么认为地,我对你的心意如何,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夜尘半跪在他的旁边,无奈地笑了笑。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我只明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走吧,莫要逼我杀你。”锦言咬着唇,反手用力将他推倒在地,随即蹒跚地爬起身朝门口直直走去。
一股浓浓的苦涩在心中蔓延开来,夜尘抬起头,含泪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锦言,你还要再次赶我走?我以为再次见面,你是欢喜的,终归还是我自作多情了。岩洞那次,若是没有你,我也不会活到今日,也罢,如今勿需你动手,我这便将命还给你。”
话毕,夜尘人已来到桌边,拿起了桌上的长剑。
果然那人的身形一顿,旋即猛地转身也冲回桌边,双手在桌上胡乱地一阵摸索。
只是望着这一幕,夜尘愣住了。
惟爱不弃(二)
胜雪的白衣上殷红点点,仿若朵朵盛开的梅花,艳丽夺目。一条白色的锦带覆盖住了眉眼,也模糊了记忆深处的那张容颜。
夜尘呆呆地望着他,许久后才小心翼翼的抬起手抚摸上那条锦带,颤声道,“锦言,你的眼…”
“瞎了而已,不需要感到怜悯,我不需要。”锦言愣了一下,便拍开他的手,倔强地转过身,凭着记忆踉跄的走到软榻前,抱膝蜷缩在上面,淡淡的说道。
淡漠的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而在手指相触的瞬间,那冰冷的触感让夜尘微微颤了一下,胸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又让他快要窒息了一般。
他记得那一夜他都是好好的,为什么再次相见却是这般光景!为什么子绾会一字不提!
夜尘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喃喃重复着,“瞎了?你说你的眼睛瞎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好端端为什么就这样了?”
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声,锦言偏头看向他,又恍然忆起他现在什么都已看不见了,不禁自嘲地一笑。
“是的,瞎了,你走吧。”
“好,我走。”夜尘沉默片刻,紧紧看了他半响忽然同意道。
“……”锦言绝望地将头埋在双膝中,泪水渗透锦带,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只不过前一刻还心如死灰,伤心欲绝,但下一刻却跌入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接着头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既然都要走了,就让我抱抱吧…”
怀里的人身子骤然一僵,一动不动。
“如果你就因为这样便妄想将我赶走,你未免也太看轻我了……”
“锦言,你身上太冰了,以后的每个冬天你便抱着我睡吧,那样会暖和许多,不过夏天我们得反着来,因为我最怕热。”温柔的语气带着满满的宠溺。
这次怀里的人很快有了动静,微微仰起脸,咬着嘴唇,隔着一层锦带直直地望着夜尘,眼泪也流得更厉害了……
“一生惟一爱,永不弃。”夜尘静静道。
一瞬间,满腹的委屈和心痛一下子全涌上来,锦言再也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住夜尘,低低抽泣起来。
见他这个模样,夜尘也是心疼难忍,不由的将他搂得更紧,轻拍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的,反复轻喃,“没事了,没事了,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是了,锦言不是好人,他杀人不眨眼,他心机深沉毒辣,甚至背地还做了很多夜尘无法想象的事,但爱了便是爱了,便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