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声:“阿九。”
施婳转过身去,只见那灯烛之下, 摆了数十枚银锭,还有一个小锦袋, 里面约莫也是银子, 粗略一看,隐约有四五百两之多!
谢翎抿着唇, 道:“有些是我去年中举人时,官府发的银子,其余的是我中了进士之后的赏赐,都在这里了。”
他说着,抬起头来,望着施婳的眼睛,道:“阿九,我如今已是翰林修撰,每年俸禄有二百两,已经足够养活我们了。”
谢翎顿了顿,又道:“若是还不够,再过三年又是乡试,我设法请调去临省做学政,总是有些入账的。”
施婳简直惊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方才无心一言,短短的时间里,谢翎已想了这么多,还是说,这些他都早已经做了详细的打算?
施婳正愣怔间,却听谢翎认真地向她道:“阿九,我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能力,日后,必不会让你吃苦了。”
不等施婳说话,他继续道:“我算了算,若是能调去做学政的话,一年至少能有五六千两银子的入账,这是在翰林院里都公认的,学政三年一次,之后我再试着看能不能进入户部……”
他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打算和谋划,施婳越听越是心惊,这怎么……听着好像是奔着贪官的路子去了呢?
她震惊得目瞪口呆间,忽闻谢翎叫了自己的名字,施婳下意识答应一声,却撞入一双幽深如海的眼中,少年望着自己,低声道:“阿九,你别离开我,不回苏阳城了,好不好?”
施婳被那样恳切而隐忍的眼神盯着,就像是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似的,她不由自主地张了张口,道:“好……”
谢翎得了这个字,就仿佛听见了什么天籁一般,一双眼睛都发亮了,露出了笑容来。
是夜,施婳在屋里睡下了,她听见谢翎在廊下走动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却意外得让她觉得十分安心。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到现在还有一种恍如梦中之感,她真的来到了京师,这个她曾经默默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地方。
可如今,她竟然真的来了。
施婳睁着眼睛到了深夜,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下的,只觉得泛起了困,迷迷糊糊,竟是一夜无梦。
没有大火,也没有那个令人胆寒憎恶的呼喊声,施婳已是许久没有这样安稳地睡过一觉了,次日醒来时,只觉得轻松无比。
窗外光线大亮,谢翎已经起了,施婳穿戴完毕,推门出去时,只见他正在院墙下,蹲着身子不知在做什么,看上去十分认真,但是当施婳踏出房门时,他就仿佛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立即转过来,道:“阿九醒了?”
施婳点点头,走过去,一边问道:“你在做什么?”
谢翎站起身来,却是两手都是泥,还新鲜着,施婳哑然,他稍微退开一步,道:“我种了些菜苗,不知能不能活。”
他说着,还十分殷勤地招呼施婳:“阿九,你来看看。”
施婳无语,堂堂翰林院修撰,从六品官员,一大清早蹲在这里种菜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但是想归想,她还是过去看了看,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南瓜和冬瓜秧子,看上去十分精神,倒也不差,施婳不由问道:“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谢翎道:“上回去市里买的种子,我自己种的。”
施婳蹲下身看了看,里面还夹杂了两株葫芦藤的苗,好好一畦菜地,种的苗倒是五花八门,她望着谢翎那副等着夸赞的模样,也不好打击他,只是含糊道:“还不错,都长得挺好的。”
果然,谢翎眼睛亮了几分,施婳又疑惑道:“不过,这里原先种的是什么?”
谢翎答道:“看上去是一丛荒草,我觉得不如咱们从前的院子种的菜苗好,就将它拔去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去翰林院应卯,阿九你在家里,钥匙我放在正屋的桌几上了,到了傍晚时候我就会回来。”
谢翎叮嘱完,施婳一一答应了,他这才离开,临走时不知为何又在门口站了一会,直到施婳催促,才走了。
昨夜天色太黑,施婳也没太仔细打量,如今再看,这是一出二进的院子,十分精致,不愧是御赐的,不过大抵年头有些久了,失于修缮,院墙上都长满了一指来厚的青苔,墙角开了一道裂缝,长了一株藤蔓出来,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