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俞嵇卿并无深交。他从未得过先帝哪怕一丁点的重视,本身也没有突出的地方,没在先帝一大群子嗣中,不会分走先帝的注意力,不是俞嵇卿需要留心的对手,自然无需有什么交集。
然现如今他坐在殿中,俞嵇卿的礼数恭恭敬敬不差分毫。
本不相熟,就算是劫后重逢的血亲也没有什么情要叙,思安心里另有些因由也不想让俞嵇卿留太久,礼罢草草询问几句,就让他先退下休息。离开之前,一直低敛的俞嵇卿抬眼望了温行一眼,应当只是很寻常的告退前示意,他的目光也没有多作滞留,很快循规转向下,然后退了出去。
思安却觉得那一眼似乎有什么,掠过眼角眉梢的飞扬神情,似乎太轻快了些。
手不自觉捏紧了袖口,暗自出了口气,又慢慢放开。
没有他人在殿中,温行与思安也不用再端着样子,阿禄很快送了浆饮和果盘上来,温行松了松最上面的衣扣。这一年夏天的确十分闷热漫长,一两场雨根本消减不了炎日炙烤的暑意,将近中秋还没有转凉的迹象。温行喝不惯思安常爱的汁汤浆饮,阿禄又专门准备了茶水甚至葡萄酒,他自斟了一杯,却见思安仍然没有反应,便唤了他两声。
思安迷糊里忽被叫醒一样回过神,应了一声扯了个笑脸,急于掩饰,看也没看拿起面前的杯子猛喝了一口,以为是甜饮,却是温行倒好的葡萄酒,味道不浓,只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呛了一大口。
温行失笑,给他拍背顺气。
“你近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在想些什么。”
思安涨红了脸,一边咳一边摇头。
温行忽然问道:“思安,我瞒着你把赵王接回来,生气么?”
思安愣了楞,迟了片刻才道:“没有生气。”
他最近不是在发呆就是在晃神,从前也有些维诺,却不像现在这样丢了魂一样。温行审视着他的双眼,明明是少年最该有朝气的时光,眼中却有些黯淡,之前也不曾发觉,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眼中染上了一层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