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镇统一镇之兵将、财权、讼狱及官员任用,藩中不用向朝廷纳租庸,镇帅与藩兵受此益在藩镇中唯我独尊。
朝廷对各强藩节度使无任用辖摄之实,强藩节度使上任留后即向朝廷请封,朝廷多半应允节度使之位,不会多作干涉。但朝廷也曾设法裁撤,当年朝廷为抑几个强藩,广设藩镇牵制,虽然后来反受其害,多少还是有些用处。当是时,谁能带领一藩周旋于朝廷又保全藩镇,藩兵就拥戴谁当节度使。节度使之位或子承父业或藩兵推拥,其根本却是能者居之。藩兵牙将之内也是子承父业代代相传,互为连襟姻亲,关系如蛛丝盘节,牙将不仅于镇内横行,甚至能影响节度使废立。
节度使为了统帅藩兵,往往恩威并用,以利收服,节镇内各项课税自专,税收除了进节度使府,很大一部分用于养兵。
听闻当时曾有节度使上任后心疼库中财帛,恩赏手下兵将的钱财不够多,而后又被赶下节度使之位。
节度使施威则多依仗亲信牙兵,节度使府的牙兵一般择藩兵中最年富力强且善战者,正因如此,时有牙将拥兵自重驱杀节度使自己取而代之的事发生。
节度使倚靠强兵立镇,却也为强兵所辖。
宣武军中这样的习气该也不弱,只是入都前温行应当约束过,思安于深宫接触不多,粮草关乎大军存亡,悍兵霸道就显现出来。
骆仁旺说起从前怎么跟着他大哥征战头头是道,从温行还是个裨将说到后来封王赏爵,思安体贴地倒茶水给他润喉,他兴奋起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接过茶碗喝茶继续说。
“……后来入东都,大哥说带弟兄们也享享都中富贵,京畿尽在囊中,然……”
阿禄扯他袖子大声咳嗽,骆仁旺一愣,才发觉自己可能又说错话,差点咬着舌头,偷瞧思安的脸色。
思安神情倒平静,只是微笑摇头道:“难怪你大哥不让你留在本镇任副使。”
第五十二章
骆仁旺左右不是,温行从外面走入殿中,恰好听到思安一个话头,问道:“在说我什么坏话。”
骆仁旺吓得像被猫捉住的耗子,都不敢回头看人,朝思安挤眉弄眼让思安千万别揭发自己。思安掩笑不止,不点头也不摇头,骆仁旺大急。
温行仿佛没看见两人打的哑谜,对骆仁旺道:“你先去歇着吧,站了半日也不累得慌。”
骆仁旺如蒙大赦,又朝思安挤了挤眼,逃也似的退出去。思安终于笑出声来,温行无奈道:“难得你也会有欺负人的时候。”
思安道:“我可没欺负他,你这个兄弟可太有意思。”
阿禄将温行换下的官服挂起,思安似乎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香气,仔细闻闻好像是檀香,皱了皱鼻子道:“你方才从哪里回来。”
他歪头好奇的样子显出几分活灵气,温行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猜一猜。”
思安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总觉得他又要使坏,坚决摇头道:“爱说不说,谁爱知道。”
温行拉他的手一使劲,两人双双倒在绣榻的软垫里。
“果真不想知道?”
思安心里被他勾得痒痒的,但还是坚持道:“不想。”
既然他这么说,温行也不着急着解释,耐心地欣赏他一脸难耐又不愿屈服的表情,思安见他眉目间的神情较前几日疏朗许多,完全没有上朝时的冷硬。
“是和过冬粮草有关么?可是那晚……”劫粮和并不在温行计划中,不知是否会打乱他原来的计划。
深知彼此心性,温行不会像骆仁旺一样以为思安怀疑,却也不点明,只道:“城中这两日会有些紧张,加强守备,待米粮炭薪齐备就无事了。”温行也出了一口气,眸光深不见底。
已早过了地里出收成的时候,京畿附近因灾颗粒无收,难道真要从汴州运粮。思安想不出来。
朝外有无怨声思安不知,朝中始终不提这回抢粮官兵定罪之事,抢去的粮食入了军营如石沉大海,是不是温行本来的意思已不重要,他人看来,即使不是温行指派也是他默许的。温行连与崔瑾呈等几个十分信任的心腹都极少谈此事,好像真的默认下来,但思安又察觉出些许不同寻常在里头。
疑虑难消,不自觉就把心中所想带在脸上,思安叹了口气。
温行揉他的脸道:“小小年叹什么气。”
思安使出浑身解数掰开他的手逃离魔掌,干脆直接问道:“那晚抢粮于你无碍么?”白嫩的面皮此时被揉得发红,像将熟的水果,引人想上去咬一口,温行这么想也这做了,思安“哎哟”一声捂脸,眼珠子一转,也低头在温行硬朗的下巴舔了一下。
温行很是享受,一派轻松道:“于我何碍,恨我的人早恨我到骨子里,多一点少一点又何妨。”
可是属下不臣与敌人怀恨毕竟不同。
这句话在舌尖滚了一圈,思安终究没说出口。
温行瞧他郁闷的颜色,笑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你这小脑瓜子能想出什么,再这样以后真的不让他们和你多说一句,恁的让你又多出这许多唉声叹气。”思安已有忧思过重郁结伤身的征兆,当初逃难时吃不饱穿不暖,面黄肌瘦的眼里还有些许活气,如今在宫里精细养着,又遭了几次惊吓痛病,生气好像逐渐被吸走了一样,日积月累失了神光。
思安不知他担忧,只皱眉想着若行军粮草之危可解,百姓过冬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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