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卉诧异,他大哥向来精力旺盛果决坚毅,什么时候与人说着话居然会走神。
温行忆起那会儿的思安,灰头土脸的小耗子一样,蹿得飞快,在马上跑了一天就站不住脚,看见杀人就走不动路,这么怕死的思安,被扑出来给他挡箭也是一脸惊恐的,待反应过来后居然暗怀欣慰和窃喜,好似挡一箭就做了十分了不得的事。
可不是了不得么,以思安的性子,这辈子替人挡箭恐怕也就一次,温行也不会让他做第二次。
可是也是这样怕死的思安,如今居然敢想殉于帝位。
那时候他一双眼睛躲人时都还可见精闪闪的,现在倒比从前沉稳多了,就是还是胆小,吓一吓就病得只能躺在床上。
想到这里,怀念都化作慨叹,温行也不管此刻杜卉脸色多么复杂,只道:“你无事多与崔先生学学,朝上的事也别总觉得烦不爱听人议论。连思安……你总是瞧不起圣人,连他都不会这么想。”
杜卉顿时语塞,被说不比思安又有些不服气,他也不觉得一向英明的大哥会色令智昏,但猜不透温行的打算。
“我也是担心大哥。”他小声辩解道。所谓关心则乱,旁的事他总也相信温行,但皇帝与他野心勃勃大哥居然两情相悦,已经够匪夷所思,他不免担心还有别的更加超乎预料的情况。
温行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仔细想想,若我现在就改换了俞氏山河,接下来是不是立即要lùn_gōng行赏以抚功臣部众,否则如何立威众臣重塑正统。现今朝局看似已定,外患却未除,天下大局未定,即便如此,还多的人是一心钻营。现就论起名位,到时候不是功成名就是计利忘本,还有谁能记得大敌当前。”
杜卉羞愧道:“是我考虑不周。”
温行道:“你也别自责了,却是大哥没与你说明白,本看着你和三弟在军中历练许久,入东都后让你们自己多琢磨自然就懂,以后才好立得起门户。”
杜卉把头低得更低了。
温行又道:“你和三弟是我在军中最信任的人,有些事也唯有你二人办我才能放心。”
杜卉眼睛亮了亮,他愧得无地自容,正想有机会可以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