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才露出些许惊讶。
不过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荣景瑄看了他一眼,见他这般也是放心,想了想又道:“朕交予你的事情,都是大事,一定要办妥。等接六殿下过来,你就吩咐小福子去上膳间把李德生也叫来褚鸣宫,就说朕要吃点心。”
今日的荣景瑄这般反常,钟琦也渐渐有些麻木,他口里一直说着“诺”字,脚下生风般地跟着荣景瑄进了临渊池。
刚一进去,荣景瑄就挥手让他赶紧办事去,自己一个人进了临渊池。
大褚祖训,迎娶元后元太子妃前,皇帝与太子必须于临渊池净身七日,洗净污秽。
荣景瑄静静看着清澈的池水,慢慢脱下衣裳。
池水温热,他整个人沉浸水中,依旧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他已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
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冷静做出判断。
他要保住姐姐弟弟,更要保住谢明泽。
就算只是虚幻的梦境,他也要努力做点什么,要不然到死都闭不上双眼。
就仿佛那时的自己。
☆、 第3章 祭祖
临渊池虽说称为池,可实际上却并不大。
与褚鸣宫的养心池比起来,它不过只有三分广阔,却胜在池水清亮。
长信宫依山傍水,赤雁门前是紫玉河,幽玄门后则是礼山,当年高祖皇帝立宫于此,正是看中这里极佳的风水。
礼山并不高,同太苍乌崖比起来,它称之为山丘都不为过,可就是这矮矮的小山,却有一冷一热两口泉眼。
临渊池用的水,便是冷泉所有。
大褚祖训,帝凡祭祖、祭天、祭农神,凡继承大统、迎娶元后、举立太子、下诏退位,必先于临渊池净身,方可为。
因着三日前荣景瑄已经继承皇位,所以这临渊池,他已连着泡了十日。
他低头看着清澈的池水,伸手摸了摸自己干净修长的胳膊。
如果不是真的经历一造,他到底也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竟会满身伤痕,会嘶吼拼杀,会无食可啖,会衣衫褴褛。
会那样满怀不甘与怨恨死去。
荣景瑄就这样泡在温热的临渊池中,静默不语。
这片刻的安静与孤单,让他终于有机会思考所有的事情。
“陛下,该回宫了。”门外钟琦特殊的嗓音再度响起,荣景瑄这才回过神来。
无论如何,也无论此时究竟到底是何种情景,他也要努力拼搏一把,不让自己留有半分遗憾。
死不瞑目的痛苦,他不想再试第二次。
荣景瑄用力闭了闭眼,然后直接起身出了池子,也未叫人服侍,自己十分熟练地擦干身体,穿上大红吉服。
虽然成亲仓促,他的吉服却早就备好,无论他何时定下元太子妃,尚衣局只要修整五日,便能彻底完工。
皇帝大婚吉服跟太子大婚吉服虽有不同,但到底相去不远,这次尚衣局日夜不休做了十天,终于在昨日赶制出来。
不过,他连太子妃都没娶上,就一口气娶了个皇后回来,还是个大褚历史上最特殊的皇后。
荣景瑄低头笑笑,最后系好外袍上的腰带,直接出了里间。
因为临渊池平时鲜少人来,也只皇帝一人用,是以位置有些偏,整个宫室也并不奢华。
开国高祖皇帝是马背出身,征战二十年才坐稳大褚锦绣山河,他生性节俭,从不喜纸醉金迷,因此大褚的长信宫也看起来分外端庄大气。
这一点上,荣景瑄跟他倒是很像。
大概因为打小宫里就他一位长成的皇子,五岁便被立为太子,八岁上下虽然多了一个弟弟,却是一母同胞的血缘至亲。
弟弟生下一年,母后也因病去世,而唯一的弟弟却体弱多病,父皇又是那个样子,不到十岁的荣景瑄只得迅速成长起来,真真正正像是一位太子了。
对于他来说,长信宫是属于他的,大褚也是属于他的,这个信念从他懂事起就没有改变过,所以就算他后来临朝监国,也依旧没有改变长信宫的样子。
它本就是这样,它不需要改变。
荣景瑄推开不再鲜亮的木门,迎面便看到钟琦领着小福子站在外边。
同身形高瘦的钟琦相比,只有十二岁的小福子矮矮小小,还是一副孩童面容。
他眼睛很大,皮肤比同龄男孩要白一些,看起来却十分忠厚。
除去钟琦,褚鸣宫中也就只剩下这个还未长大的孩子能得荣景瑄信任了。
原因无它,这个孩子是谢家送进宫来的。
等在外面的钟琦和小福子看圣上已经自行穿好吉服,俱是一愣。
说实话,荣景瑄向来温和,只要不犯他禁忌,他也几乎不发脾气,是个人人称赞的贤德太子。
可他再贤德也到底是龙子皇孙,自己动手穿衣裳这样的事情,却是从未做过的。
起码,在钟琦的印象里没有。
“陛下,您怎么……?”由于太过惊讶,钟琦不由问道。
荣景瑄冲他摇摇头,却笑着说:“衣裳朕还是会穿的,可头冠却束不好,还得你来。”
“诺,陛下请上座。”钟琦赶忙行了礼,请荣景瑄在铜镜前坐了下来。
重新回到长信宫中之后,这还是荣景瑄第一次在镜中看自己的脸。
这个时候的他还未弱冠,刚登基为帝,今日又是大婚,一身大红吉服衬得他眉眼越发英俊,深黑的眼眸之中仿佛藏着无边星光,璀璨而幽谧。
此时此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