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错吗?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他太爱那个人了以至于无论是身还是心都不想背叛他。
母亲,是爷爷强行塞给他的。
爷爷也没有错,他只是不想慕家绝后,他也没有阻止父亲爱那个男人,对他而言父亲只需要留一个后代就够了。
……所有人都没有错,所以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如果我消失的话,一切会恢复正常吗?
这个时候,君卿来了。
在冰冷的水中,给予了自己唯一一丝温暖的人。
他没有伤害自己。
就算自己那么不堪,他也依旧选择了拥抱而非推开。
如果这个少年是父亲所爱之人的弟子的话,那么自己或多或少能够理解父亲了。
他说要带自己离开,离这里远远的,自己想到哪里去就去哪里,去看边塞的黄沙与草原,幽州的海风与潮水。
但是自己拒绝了。
虽然几乎就要答应了。
君卿走了之后,母亲发现了这一切。
她疯了一般殴打自己,辱骂,乃至叫来了几个男人打算强/暴自己。
那是自己第一次反抗。
其实开始反抗了就发现原先恐惧的存在其实并没有那么恐怖,而且,自己其实很强。
至少可以保护自己。
然而这件事,直到十一岁才发现。
父亲不是断袖,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而自己不一样,自己对女人根本硬不起来。
……阴影吗?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是在十三岁,自己梦见了曾经的少年,然后……
同年,爷爷终于受不了压力,在杀死了父亲之后,自杀了。
自己当上了绛影教教主,并在几个月后毒死了母亲。
这是对她的解脱,她活得太痛苦了,所以用一种安静的毒/药,让她在沉睡间毫无痛苦地离去,被安葬在那片罂粟花间。
十四岁,父亲爱的那个男人和中原的绛影分支一起消失,从父亲死起,他从来没有过来看看父亲。
自己想要找到他。
……如果有可能的话,再见一见君卿。
慕浅衣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屋顶。
“醒了?”
苏绝坐在他身边。
“君卿呢?”他问。
“在外面,他说他要想想怎么跟你说话。”
慕浅衣笑了。
“不息花散是谁下的?”苏绝问,“你应该知道吧。”
“我娘。”慕浅衣轻声说,“其实还有止起杨草,本身无毒,但是跟不息花散混在一起,可以使人慢性致死。”
苏绝一愣:“你……”
“我活不了多久了。”慕浅衣说,“我会死的很难看,皮肤变得灰青龟裂,身体脱水,骨骼扭曲,总之就是很难看。”
苏绝沉默了一会:“我去叫君卿进来。”
慕浅衣的过去远比他想的复杂而扭曲,所以他不能说什么,这个时候慕浅衣只需要君卿。
云白给他的眼睛的效果之一就是看穿一个人的生命力。
之前他忘记了开启神之眼,后来想起来,发现慕浅衣的身体极其虚弱。
他活不过五年。
慕浅衣今年才十八岁。
苏绝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并不为其难过或对命运不满,只是……
太可惜了,如此年轻。
不愿向君卿透露感情也是有这部分原因吗?
青年站在门外,见他出来有些忧虑地望过来,苏绝示意他进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苏绝低声开口:
“你是怎么看慕浅衣的?”
君卿似乎是愣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很久:
“以命相托的挚友。”
他轻笑:“虽然你们都不说,但我知道,在密境里是浅衣救了我,防心那么重的人,为了救我不惜暴露底牌,还不想让我知道,虽然有点别扭但确实是很好的人。”
……原来他根本什么都知道。
苏绝目送他进去,沉默地坐在门槛上。
他跟慕浅衣,能算是朋友吗?
在密境里,确实曾经彼此救过不少次。
在那里他们由于遭到了有群居习性的鸟类大规模袭击,曾经和君卿走散过一次。
慕浅衣死死地鞭子拽住他的手腕,才没有让他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的悬崖上掉下去。
然后他们花了两天才找到君卿,期间也正是慕浅衣做噩梦的那一夜。
把慕浅衣叫醒后自己试探着询问他的梦境,然后话题被挑开,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人生。
“你曾经去过边关对吧?”他记得慕浅衣问过他。
自己回答是的,慕浅衣表现得很感兴趣,然后自己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慕浅衣被逼问了一会坦诚一个人会迷路所以不敢去。
自己问他为什么不找个伴,他说没有朋友。
慕浅衣对远行很有兴趣,但是他从来不去。
因为他会迷路,又没有朋友。
自己当时半调笑了一句方向感练个三五年也就有了,慕浅衣没有理他。
……原来根本就没有时间啊。
但是这个人很想到远的地方去,比如边塞,比如幽州,甚至是更高的地方,遥远的漠北。
……如果他有机会、他敢的话。
然而慕浅衣连向君卿告白都不敢。
苏绝抬头望天,几近自嘲地苦笑。
原来自己也有一天……多么庆幸自己可以活很久很久,庆幸自己曾经爱过与被爱……
所以到底是有多么懦弱,才会想到死啊。
自己连自杀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