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被雨刷一上一下的刷干净。车窗外,国道边,用竹竿或者木棒支起一个个架子,拉上编织袋或者拉上彩条布,成了临时的简易的房子,像是最简单的蒙古包,门楣朝向路边,一串一串,一堆一堆,一袋一袋的摆着柚子,像是北方人墙上挂的辣椒,屋檐下串联的玉米棒子。房盖随风飘摇,小贩高声叫卖,这是生活,活在风雨里的真实生活。我们生活的细节当中,由很多细小的事情组成,看起来微不足道,实际上非常值得回味。
晚上八点半到达,下车的不止我一人,回到油站,打电话给练煜报平安。拉开背包,整理行囊,除了粽子,还有一袋糯米,原来是糯米,市场上随处可见的糯米,哈哈哈,我自己内心里大笑起来,大老远的,背一袋糯米回来,挺有意思,后来和母亲分享,母亲也觉得挺新鲜,不知道是什么规矩。
那座山,那个村,那些人的模样时常浮现在脑海,回放着淳朴与可爱。
☆、61 店铺征收
二零零四年,中旬,母亲还是每月去市里的人民医院复诊,还是由大姐夫接送。哥哥的工作还是不太稳定,东家几个月,西家几个月。弟弟已经拿到驾照,由同村的叔叔介绍到西樵上班,开的是小四轮,工资每月一千二,吃自己的,住在老板娘租的低矮瓦房里,电费还要自己付,弟弟经常打电话来抱怨,抱怨他的老板娘太苛刻,太小气。
我还是守在油站,某天,老板娘开着她家的黑色轿车,停在油站卷闸门外,下来,一双粉色凉鞋,一身豹纹短袖短裙,一个豹纹女包提在右手,进门东看看西看看,看着我,问:“文,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我坐在办公室里,见她进来,起身招呼,说:“差不多,比以前稍微差些,比打工可能好些,呵呵。喝茶吗?阿姨。”
“不用了,你知道我都不喝茶的,只喝开水。哈哈哈。”
“你们呢,钢筋店生意怎么样?还好吧?”
“好个鬼,也不好做,这两年好像什么都不好做,合伙的生意更加难做。”
“哦。”我不再说话,站在老板娘面前,虽然她大大咧咧的哈哈哈总让我倍感亲切,但她的着装和她眼神里透射出的贵气,又让我觉得矮一截。
“文,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卖机油,如果去其它地方找个店面,有得做吗?”她问,严肃的。
“做是可以做,利润会低一些咯,外面的店租那么贵,加上税收,光卖润滑油,应该不容易的。怎么啦?”我警觉。
“黐线!他们说话都不算数的。”
“谁?”
“生产队咯,我修建的时候讲好这里给我做多少年的,现在突然说被人家买下啦,房地产开发商买下来啦,说是什么嘉年华吧。”她面露怒色。
“哦。”我心咯噔一下,不过这次比上次更加平静。
“我的意思如果你觉得可以做,赶紧去找一个店面,如果不能做,就把剩货处理,或者便宜卖掉,或者退货。没办法啊。”她显出爱莫能助的神情。
“最迟什么时候?阿姨。”我问。
“今天多少号?今天八号吧?最迟下个月中,隔壁的停车场也被买断了,你看见最近是不是有治安队的来这里劝退,那些捞佬司机,叫极都不听的。”
“那,到时候我处理好了打电话给您吧,把房租一起给你。”
“好啊,你自己看着来哦,阿文。”说完轻轻的摇一摇头,提包跨在手腕,离开。
我目送她的车子缓缓开走,如果说做得好好的一份工作,突然就要没了,正常人的心理,应该力挽,应该挣扎,起码应该叹息,这些我都有,在内心,在深层的内心里翻腾,但我外表没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似乎早已预料。
眼神稍有涣散,我在想,这些都不是我的,店面不是我的,执照不是我的,货架不是我的,连办公室里面的很多东西都不是我的,做好了,感恩戴德,像母亲之前说过,我就是套着人家的老虎皮在行走,要感谢人家。
另外,想起哥哥,想起最大的堂姐,甚至想起陈辉哥,我都会觉得,我这两年有点浪得虚名,那是一种经第三方被浮夸的虚名,被寄予厚望,被抬起老高,争辩了反而让人诉斥虚伪,只有自己知道,这是不真实的。我只是一棵铁丝草,终究还是要生于地,粘于地,才踏实,而且经常有一股无法言说的疲累感压在心头,无处释放,无法释怀。
我把能卖的润滑油尽力卖掉,晋民那边塞了一些,老胡那边塞了一些,还有……。所剩的,最终还是退货了,请了老林,拉到莞城,长期供货的老板娘很爽快,也不无惋惜。
油站剩下几个空空的三层的角铁货架,剩下一个碎了一个角的玻璃货柜,剩下几个空铁桶,剩下几个空胶桶,还有一些垃圾纸屑,办公室里的摆设基本没动,小房间里的架子床也没有动,既不带来,既已带来,就留着,不带走。
我只是把那台tcl彩电,那台海尔冰箱,一张较好的办公桌,还有我的,寄放在河田角元村的一户人家,托为保管,冰箱可以用,电视可以用,书本放在二楼,若有机会再来拿,不知何年月。那对母女欣然接受,并且妥为保管。
打电话给老板娘过来交接,把钥匙给她,她问:“文,这个架子床你不要了吗?”
我说:“不要了,要来也没什么用,到时候你处理掉吧,和这些货架,还有隔壁的油罐一起当废铁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