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头顶,犹如一片灰白色的激流,冲刷去最后一点暧昧的霞光,暮色降临。
接下来,是繁琐而枯燥的准备工作。
首先是时间表,要精确到秒数。从崔炎驾车出发开始,计划启动,在他首选的a号路口,制造事故,影响通行,他势必转向b号路。那条路开出不远,会有“前方围栏施工,危险慢行”的字样,要在他经过的时间段,停放一辆大型货车阻挡视线,使其毫无警惕,依旧开足马力。
围栏的工程一定要延缓进行,这个只要匿名向监察署投诉工程中存在回扣问题,再伪造些以假乱真的证据投寄过去,工程就会被暂时叫停,直到证明包工头及负责工程的官员清白为止。
之后是路面的处理,要预先联系工厂,在预定日期前后几天,陆续运送黄沙经过事发地点,这样路面出现沙石才变得顺理成章。而当日要有一辆车,伪装成运沙工厂的车子,故意将黄沙洒出,铺陈妥当。
办事用的机车,要找到和当日崔炎被袭击时一样的款式,连衣着也要类似。这样万一不幸被目击者看到,也可以继续推到那根本不存在的“杨顺发的人”头上。
射击轮胎不能用手枪,子弹留下的痕迹会引起警方怀疑,要选择射钉枪。那附近有建筑工程,出现钉子之类的物体也合情合理。
射钉枪一定要经过改造,选择开口的样式,一般射击范围能达到十到二十米。枪口附近的锁止弹片要拆掉,之后人工焊接一条有膛线的枪管上去,否则钉子出膛后由于没有自旋来稳定状态,就会翻跟头,射不了太远。
车子翻下山崖后,基本会撞毁。万一崔炎命大,死不了,还要想到补救措施。使其汽油箱泄露,或人为倾洒汽油。之后用未登记的手机号码拨打崔炎的手机,致使电磁波产生的火花引燃空气中挥发的汽油粒子,促发爆炸,以至车毁人亡。
这一切说来简单,执行起来却复杂无比,要经过无数次的演算操练。光是一个射钉枪的改造,就让阿坚足足在机房里关了一个礼拜,搞得满手伤痕。他气愤地抱怨:“干,啊让老子拿片西瓜刀去开了他算了!靠北类!早知道混了黑道还要做焊接师傅,不如留在台南卖蚵仔面类!”
等一切布置妥当,时间也到了。
经过一个月的悉心准备,众人既紧张又兴奋。出发之前,雷霆担心地问丁冉:“第一次杀人,会怕吗?”
丁冉挑眉反问:“当年你去杀蒋佛头和程三的时候呢,怕不怕?”
雷霆轻描淡写地一笑:“心里想着是为了你报仇去的,就不怕了。”
丁冉回以同样的一笑:“我也是。”随后熟练地跨上机车,戴好头盔,点火。
临出发前,丁冉回头灿然说道:“雷霆,注意你的措辞,我不是去杀人,我只是去……射穿一个轮胎而已。”
r 25 征服丁非的男人
云淡天高,秋色晴好,正是郊游、踏青、放风筝的好时节。
刀少谦一身净白对襟褂子,手中提着只黝黑的老鹰风筝,翩然穿过街角的绿地。
草坪中央,小孩子疯跑嬉闹着,间或传来银铃般“咯咯咯”的笑声。半天空飘满了花花绿绿的蝴蝶、大雁、蝙蝠、三角,迎风招展,令人目不暇接。
刀刀找到个开阔的风口位置,拉足架势耐心等待着。转眼风至,他左手拉动线轴,逆风稳步跑动,右手缓慢放线,并随着风势与风向的变换,不断轻抖丝线调整松紧,以控制风筝的平衡。在失败两次之后,老鹰总算升上了澄澈的天空。刀刀吹起轻快悦耳的口哨,牵着它,向绿地前方的上陈山道走去。
行出十分钟路程,老鹰忽然失去了控制,被大风吹得剧烈摇摆起来。在刀刀手忙脚乱地拉扯下,风筝线纠缠住路边的立杆,老鹰上下翻飞一阵,牢牢挂在了上面,扯也扯不动。
立杆上安放着上陈山道唯一的路面监控装置,现在它风筝遮挡住,瞎掉了。
刀刀仔细收好废掉的线轴,掏出手机,换上副外地口音对电话里的人嚷道:“喂,朱老板呐,我小吴啊,你是怎么做生意的!上次给我送的那几车黄沙明显品质很差嘛……好唻好唻,我也不跟你搞了。你再帮我送两车过来,要快……对对,就是那样的。我帮你讲噢,要是一个小时之内送不到,前面的尾款我可就不付掉了!嗯嗯,好,那我等你。”
一辆土红色大卡停在前方阴影里,刀少谦开门上车,对驾驶座上的阿坚招呼道:“坚哥,久候了。养好力气,稍后你要活动活动了。”
十几分钟光景,两辆同款式红色翻斗卡车载着满满黄沙从面前疾驰而过。待其车尾消失于弯道口之后,阿坚驱车跟了上去。行至预定地点,小心停好车,又独自杠着家伙干苦工去了。
刀少谦看看表,对着耳机连接的话筒问道:“丁丁,你那边怎么样?”
嘀一声之后,丁冉回答:“出来了,比预计早了五分钟。你们加紧。”
“放心,”刀刀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挥汗如雨的阿坚,“这边一切顺利。”
他按了个键转换成另一频道:“老板,我刚查了你附近的路况信息,南面吉祥桥隧道发生了一处塌方,所以那边过来的车会比较少,你要尽量瞄准北面来的车子。”
好一会,耳机里传来雷霆低沉的声音:“知道了。”
阿坚结束了铺沙工作,又将栏杆前的红白活动标志和黄色封堵条也一道踢下了山。之后两人把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