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直至翻到最后一页,他才怔住,从两页间拈出书签般夹在其中的东西——那是一小枝枯槁的深红色蔷薇,脱尽水分的脆薄花瓣上,还残留着生前娇嫩丰润的余韵。
在书页下方的空白处,有一幅用铅笔手绘的素描,线条简单,却栩栩如生:两扇关闭的大门,紧紧缠绕着无数带刺的藤蔓,如同被一张密实的网封住,无法开启。在大门中央,那些长满尖刺的藤条上,捆缚着一个赤裸的男人,血迹在他身上开出了凄艳的红色蔷薇。
耳边传来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李毕青抚摩着素描下方的文字,头也不抬地问:“你认得这两行字吗,写的是什么?”
“那是拉丁文。”黑发的联邦探员站在病床边,低声回答:“‘我心中住着一只恶魔,请化作带刺的蔷薇藤蔓,永远束缚它。’”
李毕青抬头看他,眼眶中倏地涌出摇摇欲坠的泪光,“这是他给我的书!是他对我的恳求!天哪,如果我能早一点……早一点……”他哽咽着,似乎已语不成声。
里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眼神温柔而冷酷:“我想告诉你一个真实的案例。fbi曾经追捕过一个连环杀人犯,他的最大爱好,就是把受害者的肋骨做成风铃,悬挂在屋檐下,整整二十七串风铃。当我们沿着线索即将抓到他时,他忽然失踪了,不久后给我们寄来一封信,说在捕猎中遇上了真命天女,他们结婚了。为了那个深爱的女孩,他愿意金盆洗手,放下屠刀。结果你猜怎样?”
“他在你们的通缉令上永远消失了?”李毕青带着浓重的鼻音问。
“不,一年半之后,他又重出江湖,刚找到新的下手目标,就被我们逮住了。搜查他位于沙漠边缘的小屋时,我看到了屋檐、走廊上那一串串令人心惊肉跳的风铃——那时风铃的数量增加到了二十八串,你知道,最后那一串,是谁的肋骨?”
李毕青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天,是他的妻子?那个他深爱的女人?”
里奥没有否认,接着沉声说:“连环杀人犯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用什么手段、杀了多少人,而在于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本身。他们是精神变态者,不理会别人的痛苦感受,不为自己的犯罪自责,对面临的惩罚毫无反应,在他们的心理构成中没有内疚,只有永无止境的yù_wàng。
偶尔,非常特殊的情况下,他们仿佛觉得自己获得了拯救和净化,产生了为善的念头,但那只是假象——道德与法律,当这两条控制内心兽性的铁链被他们亲手斩断,那头咆哮的噬人猛兽,无论多少条带刺荆棘也无法束缚,哪怕是以所谓的‘爱’的名义!”
“不要心存愧疚,毕青,这不是你能够办到的事,只有上帝才能拯救他的灵魂。”里奥将手重重按在华裔男孩的肩膀上,“记住,他们是连环杀人犯,从双手沾满第一个受害者的鲜血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
“是的……”李毕青垂下眼睑,喃喃地说:“从双手沾满第一个受害者的鲜血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他抬头望向里奥,唇角浮起极淡的一丝笑意:“我已经不需要这本书了,随便你怎么处理。”
“我会烧掉它,作为恶魔的陪葬品,可以吗?”里奥问。
李毕青点头,揉碎了掌心里那一枝枯萎的蔷薇。
(蔷薇刑完)
下个预告:
新的城市,毫无头绪的连环凶杀案,里奥身陷绝境险些丧命,杀青以杀手身份正式登场。
敬请期待~
【3宛若深蓝】
第13章 开局
夕阳余晖透过轻薄的窗纱洒进来,为落地窗前的一张深色大理石桌笼罩上黯淡的橘红光晕。桌面中央放着一方国际象棋的棋盘,黑白对垒,界限分明。国王、皇后、城堡、骑士、教士和小兵各司其职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寂静而肃穆地等待战局开启。
棋盘是黑白相间的水晶,制作得十分精致,相比之下棋子却有些粗糙,白棋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灰垩色,细看之下还有一道道不规则的细纹;黑棋则更接近浓稠的深褐色,仿佛就是在白底上刷了一层劣质的铁锈。
从左侧沙发的阴影中伸出一只黑色的手,拇指内侧长着一块厚茧,骨节粗壮的手指拈起白棋小兵,向前挺进两格——白兵,e4。
仿佛舞台的帷幕被一举掀起,开局!
右侧沙发里也伸出一只白色的手,手背凸出狰狞的烧伤疤痕,一直延伸到袖口内,指甲开裂的手指尖推动黑棋小兵前进一格——黑兵,c6。
白兵d4。黑兵d5。两兵正面相撄。
白马跳到c3。
d5黑兵斜行一步,将首出的e4白兵一口吃下。
灰白色的小兵被操控它命运的手紧紧捏在掌心,阴影中传出一个沉闷的男人声音:“g!”
伊利诺伊州,芝加哥。
一架机身喷有fbi标志的小型飞机降落在奥黑尔国际机场。舱门一打开,尚未走下舷梯,八月高温便挟着热浪扑面而来。
“我恨所有季节分明,冬夏最高温差超过70c的城市!”罗布一边用手帕擦着脖子上渗出的汗滴,一边使劲向同事抱怨着,“是的,包括芝加哥,她的气温就跟酒吧里妓女的脸一样变化无常。”
站在舱门口的机组乘务员笑眯眯地回答:“你这么说,这座友好的城市会哭泣的。其实二者也可以永远笑脸迎人——只要你口袋里有足够的美金。好了,欢迎来到世界的屠猪场、巨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