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开她的手,正经说道:“这一跪,便是跪了父皇,你不必拦我。”
路面传来马车轱辘声,我抬头望过去。
☆、第十二章
马车由远及近,在我旁边停下。青绿色的纱帘撩开,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雪色的披风盖住身子,帽檐压得极低,几乎盖住了眉毛。
他透过车窗侧头看我,正撞上我的视线。我毫不退让的迎着他的目光,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
守门的那两人跑过来,点头哈腰的笑:“公子快些进去,外面热。”
“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从桃花泉大门走出来,身后跟了一群侍女。
马车里的人稳健的坐在里面,指了指我,问道:“林先生,这个人是做什么的?”
我立即插话:“为救家父,我想求助林先生。”
阳苏跟着说:“求林先生怜悯一下我家公子的孝子之心,施以援手。”
“每次都能撞见这样的事情,毫无例外呢。”林先生没有回话,那人扶着窗户打哈欠,“外面确是有些热,还是进去的好,胭脂桃挑好了吗?我可是等了一年。”
林先生说:“够你吃。”
说话的空当已经从马车上走下来,回头看了看我,娟秀的眉眼十分安逸。
他说:“你不用看我,我也帮不了你,桃花泉是林先生说了算。”
林先生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视线过的时候都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走完之后,阳苏说:“殿下快起来。”
我没有理会她,跪了一天一夜,昏昏沉沉的睁眼时,只看到第二天刺眼的阳光。
前面忽然站了一个人,沁凉的衣摆在微风的吹拂下打在我的脸上。他依旧穿着昨日那件披风,帽檐低低压着,一根发丝也没露出来。
阳苏抓住他的双腿,求道:“这位公子,我们殿下自幼身体不好,再不能这么折腾下去了,求你救救他。”
“殿下?”他蹲下来,手指托起我的下巴,“你是哪位殿下?”
我侧开头躲过他的手指,喉咙火辣辣的疼,许久才挤出两个字:“炎柏。”
“炎柏啊……”他碎碎的念着我的名字,起身在我旁边走来走去。
也许是我幸运,遇见他,让我再次见到林先生。
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叫半夏。
林先生说:“别说你是前任太子,即便是当今太子炎桦,死在我这桃花泉也不是什么稀奇。我那门口跪死的人不少,也不缺你一个,只是你运气好,遇到了我的债主。”
是欠了什么债,得以让林先生亲自到门口迎接,还百依百顺?
这当然不是我关心的事。我无法将林先生请到宫中为炎旭阳看病,只能拿出御医写的病症给他看。他反复翻了好几遍,丢在案几上,然后提笔写了几张单子。
“他的大限已至,我只能帮他续命,这些药能保住他三两年。”
我接过单子,诚心跪拜:“谢谢林先生。”
一年前,三皇子炎肆的马棚烧毁,他视为珍宝的灵驹付之一炬。
盛怒之下炎肆拔剑刺死左右亲信,这一幕恰好被陈公公瞧见。
期间太子炎桦亲临黄河治水,巧妙引水往北,灌溉了大片荒芜的土地。
半年前,五皇子炎惠在凤腰楼圈养的歌女遭人□□。炎惠表面沉住气,私下解决了与此事有瓜葛的人员。其中误杀与七公主处于甜蜜阶段的年轻驸马,锒铛入狱。
太子炎桦迎娶太子妃,太子妃仁德知礼,是江川霸主袁修之的嫡妹袁如花。
为了让他稳拿皇位,即便是牺牲再多我也毫不怜惜。
这些年来,南芷王的身体比炎旭阳还差。他一旦去世,又没有世子继承王位,虞姓一族的地位会受到影响,也会危机到炎桦的地位。炎旭阳要保住太子,虞贵妃要保住儿子,他们首先要保护的就是下一位南芷王。我很庆幸,虞明是南芷王唯一的儿子。
当我以虞明之名把整个国家弄动荡不安之时,自然有人详尽办法找到真正的虞明,那时,全天下的人都会帮我找到他。
并没有暗通,炎桦也没让我失望,按照我期望的方向发展,在朝堂之上混的风生水起。
在香炉里加满安神的香料,然后抱着印着瘦小字体的书逐字。也只能是在疲惫不堪的情况下,我才能慢慢入眠。
到后来,就连梦见虞明也成了一种奢侈,似乎是渐渐的忘了他的样子。
我开始恐慌,不停的在纸上描出他的模样。
又有一张纸被我揉皱丢在地上,墨笔一搁,我颓废的坐下。
“咦,虞公子,难得见你这么暴躁。”陆沅将袍角捏在手里,俯身捡起纸团,“因为汀兰苑被人砸了再拿这些笔墨出气?我说虞公子,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不是九牛一……”
“汀兰苑被人砸了?”我夺过他手里的画撕碎,收起散乱在桌上的毛笔。
陆沅坐到靠墙的高背椅上,四肢放松依靠,笑嘻嘻的说:“谁叫咱们无官无禄,只有一身铜臭呢?”
“燕山可是你的天下。”
陆沅摊摊手掌,无奈道:“人家皇帝老子要死,我们这汀兰苑朝歌夜舞,红嫣粉褪的,不是长着靶子给人家射吗?”
心里咯噔一下。
早在六年前,炎旭阳就病的经常不能早朝,但是他的病反反复复,一直也没有出现危急的情况。一个月前丝愿还说见到他去十里坡欣赏初春的樱花,丝愿怀疑炎桦要等到黄土盖到脖子才能登上皇位。
好突然,这么就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