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雁回身侧,一路细说山里这段日子的情况。
“周观主伤势颇重,三师叔拟了好些药方,也不见他醒来。前两天师父受了风寒,一直咳嗽,三师叔说得静养一段日子。”
“我知道了。”沈雁回微微皱眉,“我们晚些时候再去拜见师父——周观主被安置在何处?”
“在求苦园的厢房里。”
得知周凛所在,沈雁回也不多言,直接往求苦园方向走。
求苦园位于半山中院,紧邻药王殿,园中良田六分,所植花草藤木皆可入药,陆潜旧日炼丹所需的金石药物也都是从求苦园的药房支取。陆潜的三师叔葛盛醉心医术,求苦园一向由他打理。知道沈雁回他们回山定来查看周凛情况,葛盛便不曾外出,只在药园候着。
葛盛生性沉闷,又留了满面络腮胡子,乍一照面,便叫小饕想起灵山上的黑熊精来。小饕心生亲切,便忍不住偷偷看他。他贴在陆潜身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来,本以为藏得隐秘不会被发现,可刚一抬头,就迎上葛盛的目光。那葛盛也不说话,满脸胡子看不出表情,只一双眼睛牢牢锁住小饕,眼里精光四溢。
小饕吓得一哆嗦,连忙缩回头去。
自己这个师叔模样吓人,陆潜早就知道。现在看见葛盛往他这边张望,他悄悄把小饕往身后拉了拉,然后才对葛盛行了一礼。陆潜是中镇山弃徒,已不该称葛盛师叔;葛盛却还似旧日模样,闷声道了一句:“回来就好。”说罢,也不再寻小饕,转身领他们去周凛养伤的房间。
求苦园的寮房极干净也极简单,屋里除了桌椅床铺,连像样的字画摆件都不放上一件,更别说什么屏风遮断。
陆潜等人一进门就瞧见周凛周老观主直挺挺躺在床上,面色白中透青,气息更是微弱,周身一派行将就木的沉沉死气。
张芝先前只听说师父受伤,哪里想到伤势竟如此严重;如今见他这般模样,也顾不得房里其他人,“哇”一声哭着扑倒在床前:“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他不敢碰周凛,就揪着棉被哭得惊天动地。
葛盛眉头一皱,本就吓人的面容越发可怖。他喜静,接管求苦园时立下不少规矩。现在张芝当着他的面哭闹,葛盛自然不快。
他这脾气陆潜和沈雁回年少时也没少领教,他一皱眉,两人就知他要对张芝发难。
沈雁回见张芝哭得实在可怜,便替他说情:“三师叔,青风观祸事不断,这位小道友也是担心太过,才失了仪态。”
葛盛眼光仍是不善,那边厢张芝又哭得停不下来,陆潜只得让小饕拉张芝出去安抚。小饕刚被葛盛吓过,跟他同处一室总觉着心惊胆战,听到陆潜吩咐,赶忙应声,拉起张芝就往外跑。
小饕一动,葛盛的眼光又落在他身上。小饕被他盯得脊背发寒,直拉着张芝跑到屋外药园才敢缓过劲来。
没了喧哗的人,葛盛面上又看不出喜怒来。
沈雁回走到床边,问:“三师叔,周观主一直不曾清醒么?”
葛盛点点头:“自上山,已是昏迷九日。”
“受的是什么伤?”
“并无外伤。”
“咦?不是受伤?”陆潜惊疑出声。
葛盛看了他一眼,道:“周观主气血两虚,是阳亏之症。”
他这话一出,沈雁回和陆潜再看病榻上那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时,面色便古怪起来。
葛盛也不理他们胡想,径自道:“他阳气大损,脉象虽沉弱,却也还算平稳,与那马上风相异,恐怕——是被什么精怪吸了精气。”
“精怪……么?”沈雁回低头沉吟。
陆潜听他若有所指,又知他与九垣素来交恶,索性也不声辩,自到周凛床前寻找线索。
他医术不比葛盛,要找线索只得从周观主的身外物入手:“三师……葛道长,周老观主被救上山时,身上有什么特别的物件么?”
葛盛听他硬生生改了称呼,微叹了口气,道:“他身上也无甚特别的,不过些在外行走时常备的东西。”
陆潜正觉失望,又听葛盛道:“只有一件,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被救他的农人拾到一并送上山来。”
“哦?是什么?”
“一支封死的竹管。”
“竹管?”陆潜心头一跳,有什么念头飞快闪过。
“这么长的水竹。”葛盛伸手比出约三寸长短,“一端竹节未通,另一端用蜡封死。师兄说那竹管有古怪,便暂时放在了灵宝阁,等你们回来交由新掌门定夺。”
他口中所称“师兄”自然就是中镇山前任掌门、陆潜与沈雁回的师父郑启元。郑老掌门一生修行却未能窥得飞升之道,如今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从前,传位沈雁回之后,山中大小事务也不再插手过问。
陆潜猛然听葛盛提及师父,心神悸动,等再要去想先前闪过的念头时,却是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陆潜直觉那念头十分重要,可原本就是一晃而过的闪念,再怎么去想也抓握不住。
他正懊恼,就听那边沈雁回道:“青风观道友曾说周老观主是与门下两名弟子一同外出,如今周老观主就在这里,那两名弟子呢?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葛盛摇头:“不曾听说。”
“这样么……”沈雁回又仔细查过周凛状况,见他仍无苏醒迹象,只得招呼陆潜,“灵宝阁的钥匙在师父那里——陆师兄不如与我同去拜见一下师父吧。”
陆潜略一踟蹰,还是拒绝了:“陆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