雩生被老人的情绪感染,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悲凉,他握紧了手中的剑,高高扬起,又迅速的斩下,只听锵的一声脆响,链接着老人与古钟的锁链应声而断。
突然一阵大风,把地上层层的枯叶卷起,又抛下。老人身上无端出现了密密麻麻龟裂的红纹,从他的双手绵延开去,占据了他的全身,又是一阵风吹过,老人的身体瞬间化作齑粉,随风四散。
地上空余一件破烂的长袍,无火自燃,眨眼间也变成了灰烬。
雩生弯腰捡起了木盒,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包裹之中。
那天晚上,雩生做了个漫长的梦。
他看到了析木,与一个巫族服饰的年轻男子有说有笑的结伴同行。
紧接着画面飞快的旋转变换,变作了满地的尸骸,有人,有兽,有妖。地上,空中都是金玉相交的声音,还有嘶吼的喊杀声。血液仿佛红雨一般倾盆而下,在地上汇成血河,汩汩不停的流动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被一柄巨剑穿胸而过,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大半的衣衫。
一头青面的巨兽咆哮着从远处飞奔而来,临近时一个高高的跃起,于空中化作了析木的模样,把朝后倒下的白衣男子抱在怀中。
析木龇牙瞪目,满目狰狞,眼角处都崩出了鲜血,顺着脸颊流下。他紧紧的捧着男人的脸,大喊着他的名字,而怀中的人却始终毫无声息。
不远处,一个巫族装扮的青年,维持着操控神剑的姿势,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全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最后雩生看到了一座山,山阳是青葱的树木,棵棵都有寻常树三倍之高,山阴是潺潺的水流,如蛛网密布。山阳山阴交界之处,是一个山谷,谷中芳草萋萋,野蝶群舞。草地中,铺着一方巨大的绸布,那上面是两具紧密交缠在一起的ròu_tǐ。
上方那个,是析木,他紧紧的亲吻着身下那人的脖颈前胸,深埋在对方体内的yáng_jù大力又凶狠的抽动着。有细细的水从交合之处漫出,沾湿他们身下的绸布。
析木满脸痴狂,不住的叫着对方的名字。
扶摇……扶摇……扶摇……我爱你扶摇……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不会弃你而去。
山神之命,与山同寿。神陨山衰,山毁神忘。
雩生曾有幸去过析木真正的洞府,只有坚硬的巨石与干裂的土块,一方巨大的石床孤零零的放在山洞之中。
析木管那处叫做扶摇。说话间目光缱绻,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万年前与他并肩的情人。
重光曾经说过析木并非生来怕冷,也不是生来浪荡,只是孤独的太久,总要些许慰藉来支持他的本心。
原来这不是梦,这是那株灵木的记忆,属于曾经的扶摇山山神的记忆。
雩生清醒时还是深夜,屋外月明星稀,月光透过窗纸,投下一条条的白线。这里是人间的客栈,周围悄无声息,一片静谧。
雩生抱着朱色木盒坐在床头,一遍遍的想着析木在梦中说的话。
析木提到了爱这个字。
如果说,相互陪伴是爱,不离不弃也是爱。那他渴求的,是不是就是这一种难以割舍的羁绊。
雩生把胳膊横在脸上,心跳快的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他深深的呼吸着,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坐到了天亮。
阳光照入的瞬间,雩生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坚定。
☆、第十六章重光的过去(剧情)
第十六章
雩生把木盒安然无恙的送到了扶摇山,交到了析木手上。
说是扶摇山,实际上已经不能称作山了,昔日参天的大树相继枯萎,清澈的溪流干涸,坚硬的山石经过万年风化,最终只剩一个土丘般的荒漠。又因为有大妖盘踞,精怪小妖都避而远之,更显的死寂。
析木小心翼翼的把那株碧绿的枝桠栽在洞府门口,细心的拿千百里外取来的灵水浇灌,又咬破手指,用鲜血在周围细细的画上聚灵与防御的阵法。这年头不及过去,曾经充沛的灵气已经变得稀薄,上古时能移山倒海的法阵到如今大多都不能再用,哪怕侥幸能用,效果也大打折扣。
只是析木不在乎能起多少用,哪怕一点点都是好的,这株灵木的存在支撑了他万年,也许还会有今后数个万年——这是他所知道的唯一能让扶摇复活的方法,尽管希望微渺,尽管他也不能确定,如果扶摇山兴盛,那新的山神,是不是曾经爱他的哪一个。
但是他不在乎,他心里只有可能。
待做完这些事,析木的脸有些苍白,他伸手按了按额角,看向在一边一声不发的雩生,“你还没回去,是有什幺事幺?”
雩生的目光终于从那抹翠绿上移开,看着眉眼泛着倦意的析木,想了会儿,还是说道,“我想知道些关于主人的事情。”
“哦?”析木来了兴致,问,“你想听哪一段?”
雩生垂下了眼皮,不做声。他有心想听所有,又觉得强人所难,若说最在意的是与熏池天神有关的一段,又说不出口。
析木看着他的模样,心底一片了然,便干脆搬了石桌石凳,从头开始说起来。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身躯变做山川河流,山川占地气聚灵气,化形之后成为山神水伯。昔日四尊大神还未神隐时各有所辖,伏羲管天,女娲管地,西王母管生灵,神农管山河。那时候女娲还没有创造人类,天地间的神明与生灵经历了一段漫长又和谐的时光。
天神熏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