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萧言之指出的是一位张姓的将军,便回答道:“当然记得,他现在可是西北驻军的大将军。”
“那父皇您还记得他的出身吗?”
“恩?”皇帝盯着那个名字想了想,而后道,“他不是个孤儿吗?朕没记错的话,他是当年的武状元,自请前往西北抵御夷狄,后来在与突厥人的战斗中屡立战功,去年才被提拔为大将军的。”
萧言之一脸严肃地看着皇帝,道:“他是个孤儿没错,但父皇还记得他成了武状元之后,娶了谁吗?”
“娶了云……”这话才起了个头,皇帝突然怔住。
萧言之撇撇嘴,反手将那文书抛给了裴泽,道:“他娶的正是云淑妃的表妹,而后便带着妻子一起去了西北。”
裴泽怔住:“也就是说……徐离谦会去西北?”
他们一直在追查徐离谦的行踪,却忘了也可以从徐离谦的落脚之处下手。
萧言之却又摇了摇头,道:“他未必会去西北,但要开始留意西北军的动向了。徐离谦若想做最后一搏,那必然需要一支军队来支持他。”
皇帝看了看萧言之,突地轻笑一声,道:“你就不该是个闲着的人,赶紧养好伤回来帮朕。”
“是,父皇。”萧言之笑着应下,“吏部尚书留下再陪我说会儿话吧。”
皇帝起身,对裴泽说道:“你还得随朕回宫。”
“是。”裴泽抬眼看了看萧言之,而后便转身随皇帝一起离开。
皇帝与裴泽一边走一边商量对策,走到武成王府堂屋的时候,皇帝突然停住脚步,捂着心口一脸痛苦地缓缓蹲了下去。
裴泽和赵康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皇帝。
“陛下?!”
赵康一手扶住皇帝,另一只手慌慌张张地在怀里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就翻出一个瓷瓶,拔出塞子就倒出了两颗药丸。
“陛下,药!快把药吃了!”
皇帝什么话也没说,接过药丸就抛进了嘴里。
缓了一会儿,皇帝才开口说话:“裴泽,这件事情……不许跟言之说!”
“可是陛下……”
皇帝抬手止住了裴泽要说的话,道:“先让他安心养伤。”
裴泽蹙眉,默默地扶着皇帝站了起来。
皇帝的面色已经有所缓和,谨慎地迈出步子向前,低声对裴泽说道:“太医说,朕是心脏出了毛病,治不好,也没人说得准朕还有多少时间。”
裴泽眉心紧蹙,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话来安慰皇帝,可张开嘴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注意到裴泽为难的神色,皇帝笑道:“没事,朕已经习惯了。”
裴泽犹豫着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帝钻进马车,笑道:“一年前就知道了,那个时候可把太医署里的太医们都折腾了个够呛,朕甚至以性命相要挟,说如果他们治不好朕,朕就诛他们九族,可没办法就是没办法,朕再杀多少人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大概也是朕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又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这是到了该报偿的时候了。”
裴泽跟着进了马车,却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皇帝又道:“别担心,朕会将朕所能做的事情都做完再走。儿子们都是这副德行,是朕教导无方,臣子们都是这副德行,是朕管束无妨,朕犯下的错,不能让你们来承担,尤其是言之,是朕跟你把他强拉进这个世界的,朕不能再让他替朕承担更多。
这辈子最让朕觉得骄傲的事情,就是有言之这样的儿子,他不是朕养育成人的,他也不是朕教导出来的,但幸好,幸好他的身上还流着朕的血,幸好朕派你去接他回来。朕得替他做点儿什么。”
垂着头沉默半晌,裴泽才偏头看着皇帝道:“臣与蜀王会一直陪在陛下身边。”
皇帝笑着拍了拍裴泽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这一天,裴泽在皇宫里一直呆到傍晚才离开,直到离开皇宫的时候,裴泽还有些恍惚。
裴泽回到武成王府的时候,萧言之正坐着新制的轮椅在王府的前院里转来转去,因为身上最重的伤也就是小腿腿骨骨折,所以萧言之特地画了轮椅的图,让黎安给燕生送了过去,果然这才几天的功夫,燕生就把成品给他送来了。
“你回来了。”见到裴泽,萧言之立刻转悠到裴泽的面前,“燕少主送来的新玩意,好玩吗?”
裴泽将那轮椅打量了一番,而后笑道:“是你的主意?”
萧言之挑眉,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想出来的?”
“就你能想出这些杂七杂八的新鲜玩意。”话音落,裴泽便弯腰将萧言之抱了起来,“你伤着的可不止是腿上的骨头,就不能老实点儿?”
萧言之撇嘴道:“燕少主送来的那个大夫说肋骨不严重,可以动一动。”
裴泽白了萧言之一眼,而后就抱着萧言之回了寝室,而那把被遗弃的轮椅则由连胜推回去收起来,留着萧言之下次起了兴致再用。
被裴泽抱着,萧言之盯着裴泽的侧脸看了看,而后低声问道:“怎么了?西北军的问题很难解决吗?”
裴泽回神,偏头看着萧言之道:“不难,大不了就打一仗。”
打仗的事情上,他可没怕过谁。
萧言之狐疑地看着裴泽,又问道:“那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裴泽眉梢微动,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一种感觉。”萧言之细细打量着裴泽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