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澡。”
早晨的微风微凉,却也轻快柔和,带着雨水泥土和草木的味道。小山坡上静了片刻,然后尤里听到查理轻轻应了一声。
果然!
尤里得意地眯起眼,一把拉起查理,奔向山下的营地:“走吧!跟我来。”
陶拉祖营地是南黄金之路上的中续站,莫高雷与贫瘠之地的中转站,也是牛头人在贫瘠之地的重要军事据点。所以陶拉祖这儿的店铺,不如十字路口多,更不能和荆齿城比。但裁缝店里,粗布衬衣之类,还是有的。
尤里拉着查理,先去买衣服——好吧,查理要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认了。但至少,应该穿得舒服点。那些水獭皮做的手套和靴子之类,可以晾一晾收起来了!这会儿是春天,不是冬季。
裁缝的帐篷在营地西边,帐篷的门高高挑起,里面的火坑上,伙计正在做早饭。裁缝脖子上挂着一条卷尺,正展开一卷亚麻布。
一排亚麻衬衣挂在帐篷的毡墙上。有白的,绿的,红的,蓝的。都是土方染的色,颜色浓丽,不像暴风城出产的那么雅致精巧,不过却有一种粗犷热烈的乡土气息。
“你要哪个?”尤里一指墙上的衬衣。这些东西令他想起小时候来部族里卖东西的商人,带来热闹的行脚商人。不过旋即,尤里意识到查理的偏好和牛头人不太一样。“唔,是不是太浓了?”
“很漂亮。”查理赞叹道,“不过我要原色的。那个穿着舒服,不伤皮肤。”
皮肤两个字出口,查理怔了怔。尤里连忙打岔:“啊,我们还要裤子、腰带和靴子!另外还有手套、帽子。面纱有吗?这几天风可真大。”
裁缝推推眼镜,望了望帐篷外——春天的贫瘠之地,哪来的大风?
而这边的伙计,已经把货品拿了出来,摆了一溜,很高兴地让两个年轻人挑选。开门头一注生意的客人要买这么多东西,这真是个好兆头,不是么?
……
亚麻衬衣才要四十五个铜币。外衣、裤子与靴子,都是一个银币左右。加上其它的,一共四个银币八十四个铜币。
查理没还价,他没心思还;尤里也没还价,这个价格很实惠。伙计搓搓手,乐呵呵道:“四个银币八十个铜币就好啦。”
两个年轻人付过钱,尤里领着查理回旅馆。
旅馆的老板正在整理柜台,见尤里带着一个客人回到旅馆里,招呼了一声:“今天还住?”
“是啊,加点押金。”尤里在柜台上扔下两个银币。
老板收起了钱,用粗大的手指捏起一块炭条,在柜台后的大木板上记了账:“要再开个房间吗?”
查理发现那木板上一排排全是图形符号与数字。每一行开头都是一个正方形,大约表示一个房间,银币用空心圆圈表示,老板正在添圆圈的那一行,前端已经涂掉了半个银币——好吧,很明显,这个牛头人老板不识他们自己的文字,但这并不妨碍他做生意。
尤里见查理伸长了脖子,微微失笑:“不用了,添一幅褥子就好。还要些热水洗澡。”
“好叻。”旅店老板指指旁边的绷皮箱子,“热水在后面,管够!褥子你们自己拿吧,前天刚晒完。”
……
贫瘠之地的旅馆,从屋顶到地板,都用原木搭成。
每间客房里面不分客厅卧室,也不分盥洗室,统统就那么一间。褥子铺在地上,中间是个火坑。墙上有一排木钩子,又大又结实,可以挂东西。
不过,大概由于牛头人身材的缘故——他们中的男性普遍高达二米四——旅馆的房间宽敞高大,比查理以前住过的都要大。
出于同样的原因,旅馆里的澡盆,几乎可以让查理游泳。那澡盆几乎还是新的——陶拉祖营地这人,有井也有池塘;而牛头人身体强壮,不管男女老幼,冬天洗个雪水澡是常事,只有生病的人才会需要澡盆。可生病的人,怎么会出来旅行?
两个年轻人弄了一大桶水。查理还嫌窗户太大,拉起了一条绳子,把被褥挂上去当布帘子,隔出了一个临时的浴室。
尤里凑到查理面前:“热水澡很舒服,我也想洗。”他昨晚趁着下雨洗干净了血与汗的味道。
查理瞅了尤里半晌,捉着尤里的肩,把他推转了一百八十度:“那你先去外面等一会儿,呆会儿我帮你打水。”
尤里早料到了,耸耸肩,走到窗前坐了下来。
查理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尤里,你……”
他话没说完,尤里就蹿回到查理面前,一脸无辜地望着他:“怎么了?要什么东西?”
查理对着尤里湛蓝的眼睛,“你出去”这三个字,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他摇摇头,推推尤里,把尤里押回到窗前,转身绕去了帘子后头。
尤里眉眼一弯,往卷起来的褥子上一靠,两手往脑后一垫,在窗前晒起了太阳。
帘子后面脱衣物的声响,听起来有些迟疑。
尤里忽然唤道:“查查。”
那声响一下子顿住了:“……怎么?”
“我小时候的玩伴里,有一个叫霍隆斯的。”
“牛头人?”
“嗯。女的。春祭的时候,她送给我花环。那时候,我认真考虑过。然后我觉得,有她做老婆也挺不错。”
“……”
“你看,查查,她全身都有深褐色的毛。头上有两个角,后面还有一条尾巴。”
“……”
“当然了,那个不能算数,那会儿我们才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