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想着,古仲颜已经凛着那张俊脸朝他走来,很明显的是有话想跟他说,但拧着眉看他老半天,也不见古仲颜跟他说些什么,让他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了?」
似乎是犹豫了好半晌,古仲颜才轻叹一声开口。
「方才接到消息,说三天前二夫人带着唐尧少爷外出参佛时,受到刺客攻击,二夫人……虽未死但身受重伤,可能撑不得几日,而小少爷……下落不明。」古仲颜只揪了重点说,但语态中还带着明显的困扰恼怒。
这侯爷重病未愈,少爷久不在府上,虽未有当家之主,但起码有这继室与二少爷,就算让人说古仲颜是借他们掌握侯府……至少也有个依凭。若这二夫人一走、且小少爷也跟着下落不明,那些对侯府蠢蠢欲动的人恐怕也就再也按捺不住,定不会再让古仲颜这外人操持侯府偌大家产。
而这些人趁机给古仲颜安些罪名什么的,也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
唐昙岂会猜不到这些大宅院里的纷纷扰扰,这种戏码可不是只有大户人家才会有,即便是乡野平民,多的是一家之主倒下,那些亲戚就等着分食家产的事。
就连他前生也是这样,父母过世时,他们家那么一个中药房也被亲戚觊觎着,等弄到他们兄妹俩的监护权与那药房产权后,就迫不及待的把他们踢出门。
而唐府此刻……唐昙注视着古仲颜那担忧的模样,想起了之前武师兄曾说过的那些流言蜚语,心中不免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半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算古仲颜真和那二夫人有染,他又能说什么呢?就算这身体是唐家少爷,可毕竟他与古仲颜就目前来说什么也不是,他其实就是个陌生人而已,很多事情他怎么也管不着。
「侯府现在有人可暂时当家作主吗?你是否先回去一趟?」唐昙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点头说好吧那他也就跟着回去这种话,他对唐家还没有那个归属之心,更不想因为一时心软就把自己后半辈子给囚困在牢笼当中,即便他也碰巧姓唐。
「还有唐老夫人……」显然古仲颜也想到他还没劝服唐昙,但此时的紧迫却也容不得他犹豫与滞留,若要再晚些,可不知侯府会不会被那些人啃得只剩残渣。
唐老夫人是有来头难欺的主,虽是远亲但也是皇室宗亲,且当年最让人对其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位郡主泼辣娇横却又深得侯爷宠爱,一世一双人,这老侯爷一生也不曾娶纳过任何妾室,让多少公侯将相夫人们羡煞不已。
谁都知道一入豪门深似海,哪个世家子弟不是妻妾成群只为开枝散叶,而老侯爷却甘为老夫人拒绝那些,此番深情谁能不羡。
而现任长生侯因其父母如此恩爱一辈子,自然而然的受到影响,多年来仅有原配温氏与其诞下的嫡长子唐甫,只是后来温氏早亡,唐甫又离家出走下落不明,再加上长生侯那时身体便有些微恙,因忧无法在有生之年寻回长子唐甫,无奈之下只能再娶继室的二夫人入门,这才有年幼得足以当唐昙儿子的幼弟存在。
但毕竟还是个幼孩,无法掌持家业,只得请出在当年分府时就已经退居府内的老夫人坐镇,这老夫人也是古仲颜代持唐家家产背后的靠山之一,若非有唐老夫人点头,古仲颜也断不能如此握有权力。
虽然唐昙对于唐家本家如此信任古仲颜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对他而言总归是别人家的事情,他更加没有插手之意……再且,古仲颜似乎还没放弃把他劝回……看着眼前的人还皱眉看着自己,他哪能不知道对方心思。
「你还是先回去坐镇府中吧,横竖我在这里也跑不掉,我可没那么多横产可让我四处搬迁。」唐昙拍拍他胳膊,神态平静。
古仲颜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的点头。
「我会留下卫四,有什么事少爷您尽管吩咐他。」
他也没拒绝,也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有个人在身边帮忙总是好的。
没多在这件事上赘言,唐昙就照着他往常的作息前往药铺去工作。
到了药铺没多久,唐昙就被老掌柜的差遣去药香膳送药材过去,虽是跑腿的工作,但也颇有让他们与对方相熟的意思。
说起这药香膳,就如同其名,是以药材入膳食的食膳楼,也是长生侯家名下产业之一。这些特殊的独门药方搭配膳食,并且以长生药铺的优良药材入膳,颇有养身滋补功效,膳楼又是长生侯府所开,是以在杭州士商夫人们眼中自然是好的,总是争相前去。
唐昙和武师兄一同送货,跟楼坊后门的伙计打过招呼后,武师兄较为高壮且熟面孔,便跟着那些伙计一起搬药材进去,留唐昙在后门看守着驮运的马车。
他闲着没事,就东张西望的看起这药香膳后门,说是后门其实是侧门才对,药香膳后方是正临着水道,隔着水道可看见另一边的后楼,夜晚吊着红灯摇曳时格外能让人感受到水乡的温柔风情。
看着那些景色,偶尔唐昙也会有些恍惚,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梦境中,但一回神就又发现这一切并非只是他的梦。
唉……再怎么想也回不到现代,被那样的大卡车撞落那悬崖峭壁,怎可能不粉身碎骨,况且回去,也没有孟朝胤在了……反倒是这里还有个有着相同容貌的古仲颜让他可以看着缅怀,那种时不时想起现代生活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顶多就是剩下与孟朝胤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越发深刻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