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远只说上午见面,却没说具体几点,现在是不是有点太早。别墅还远没有装修好,季远不可能在那里过夜也只能上午赶过去。
公交站台等车的人寥寥无几,赵宁在专给乘客等车的长椅坐下,边等车边发呆。
小城市的公交来往的没那么频繁,要一段时间才有一趟。赵宁要乘的那辆刚刚开过去被他刻意忽略了,下一班还要等上许久。
待会看到季远要跟他说些什么,怎么开口。
你来干什么?过于冷淡刻意。
或者,你来找我?又好像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唉...
同一路公交车又过去了一辆,赵宁还是没有上去。
要不然算了,不去了。把季远的电话拉黑,到店里辞工,当这人没出现过。
可矮子还是要去接着做季远的单子,这种联系是切不断的。要不然先辞职,然后回去就收拾东西,等李广穆回来连夜买张车票跑路等天一亮又是新的一天就又可以重新开始了?
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过上几天踏实日子。他们都已经不再年轻了,是否还有当年那股子不惧前路、不念归途的义无反顾。
太多的不确定和未知,还有不舍,注定只能尽力维持原状,畏葸不前。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经越来毒,赵宁才终于鼓足勇气、下定决心,前往别墅赴约。
又是顶着大太阳爬坡,这次却只有他一个人。独自一人去面对即将见面的所谓故人,迎接所有可能的变数,爬到最后所有的迟疑和退却都随着汗液一起蒸发了,竟莫名生出种慷慨赴死的从容。
塞翁失马,避无可避。
到了别墅门口,赵宁想起了《动物世界》里走进天敌狩猎范围的食草动物,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控范围内,连可能的逃跑路线都被敌方事先演练规划好切断方式。
“我到了门口。”
赵宁找出通话列表里象征季远的那一串数字,发送信息。
几秒后收到回复。“直接进来,你有钥匙。”
看来对方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赵宁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控制手不带颤抖地转动钥匙打开别墅房门。
伴随着推开的大门,房子里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阿宁,好久不见。”
上一次来还空空如也的一楼大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凭空多出了两张沙发,一张正对大门,一张成九十度紧挨者,中间相连拐角处放着一张小圆桌,上面摆了一瓶酒和一个空杯子。简洁大气,却又咄咄逼人。
季远坐在正对大门的沙发上,恣意又慵懒的姿势却被他坐出了得天独厚的盛气凌人,缓缓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少量红色液体在里头液面动荡起伏。所谓气场,无外乎此。一眼毕现。
赵宁逆着光站在门边,脸上波澜不惊。
“过来坐,陪我喝两杯。”季远面带微笑,却一个眼神都没再分给赵宁。
顺其自然地走过去落座,姿势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赵宁却没急着端起来喝。
会面到这都还一派和谐,既然你没有针锋相对,我又何必严阵以待。
“怎么不喝,让我猜猜,怕下了药?”季远仍旧笑着,此情此景下配着j-i,ng致绝伦的五官如妖似孽。“告诉你,还真的下了,而且是药。”说到这,特意倾身上前凑到赵宁耳边,热气喷洒在耳根敏感部,暧昧非常。
赵宁轻轻捏住杯脚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放到鼻下轻嗅。半晌,突然笑了:“多年不见,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无聊了,圆...师兄。”
季远听到,不知怎的,僵在当下。
【注:‘不惧前路、不念归途’,套自不知从哪看来的‘不知前路、不问归途’。两字之差,涵义天壤之别,切勿深究。】
第28章
看到季远这个样子,赵宁笑容里带上两分狭促意味。
“咳..咳..”季远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嘘咳了两下,掩饰自己一闪而过的尴尬。“不错嘛,可算是想起我这个师兄来了。”
两分调侃三分抱怨凭空混出五分亲近来,这样的季远着实让赵宁心安不少。
被突如其来的亲近迎面砸了个猝不及防,竟然油然生出一种妥协般的认知——这货好歹是我师兄。
不着调是不着调了一些,但好歹人模人样的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赵宁的思维方式向来主观,认为你来者不善时怎么看你怎么不顺眼,这下通了身份找回了点经年积灰的光屁股玩泥巴的交情又觉得能看得过去了。
“我的错我的错,对不住了我的师兄大人。”
赵宁实在不愿意接口‘妈的我上次见你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太好,显得两人已经老态龙钟、垂暮之年了似的。
或者捶胸顿足大喊‘天地良心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才多大点,能记得有这么个人已经很不错了’,也不好,又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
或者直接陈述事实‘变成这样鬼才认得出好吗’,算了,大直白显得有点伤人。
季远这才把一贯的调戏姿态叠好收起,换上是兄弟间该有的亲切温和。“认不出脸也就算了,连名字都忘了,你说你该不该打?”
“那时候旁边的人都没有喊你大名,我一个孩子哪能知道那么细,不是一直跟着他们大人喊你小名圆...”
一直不愿面对的过去,也并非放眼望去满目疮痍。至少童年,也是配称得上无忧无虑的。
可惜那短暂的时光却偏偏与某个人某些无伤大雅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