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的窝比李广穆这讲究多了,二楼是顶配装修,床又大又软,不是李广穆这种又糙又硬的狗窝可比拟的。更何况,蹭床这种事,刘奇脸皮厚起来谁都不怕,但李广穆是他绝对拒绝的一个选项,害怕,不敢想象。
李广穆开着刚检修好的上班标配版老爷车摇摇晃晃地出了门,还好下午这会太阳正毒的时候大家都窝着,要不然看见这种j-i立鹤群的正常款车辆,估计不笑死也能笑岔气。
车虽然很久都没开了,但功能一切正常,在粗糙的沙地上很明显就能感觉出和改装过的那些有着怎样的天壤之别,不过他还是很能适应。
先到最近的加油站去把邮箱加满,紧接着,开始了他朝圣般的虔诚之旅。
他要去找赵宁。
不用说出来,光放在脑子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到不行的事情,放在他身上就是这么顺理成章。
找不到也没关系,早已经回去了也没关系,都丝毫不能影响他带着那如萤火之光般微弱希望所点燃的满腔痴心妄想,前去碰碰运气。
只要终点是那个人,那么道路上如何崎岖蜿蜒,艰难险阻,都无关紧要。
当年的李广穆就是这般的,只学会认准,从没学会如何回头。
a市的主城区很大,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更糟糕的是,还不确定那根针一定在这海里。
这都丝毫不妨碍他一条街一条街地开过去。车前,左右两边车窗,甚至包括两侧的反光镜,都在奢望着下一秒,能出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
广辽的宇宙接受不了每个人发s,he的能量,上帝实在没办法接听到每个人的声音。
车窗外的景象一路变换,却变不出让一个虔诚朝圣者看见自己信仰的奇迹。
甚至更残忍的是,李广穆真真实实地路过了赵宁所在的那条街。
被严格控制速度车身就在玻璃窗外擦肩而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从一个庞大而遥远的数字,曾被缩小到一个极限值,不到十米。然后,再不断不断被扩大到遥不可及。
命运有美,也有残忍。
赵宁不知道自己的朝圣者就在刚才和自己擦肩而过,他枕着那本诗集,脸超里,睡着了。
西药的常见副作用之一,让人昏睡,尤其对耐药性不强的青少年而言。
这个青少年身体内的免疫系统正在全力以赴地和病原体做着抗争,而他整个主体正枕着诗集中的一句悠然入梦。
梦里没有鸟语花香更没有温香暖玉。
也没有李广穆。
赵宁的梦境混沌一片,里面漫野的断壁残垣之中,有一个外表无比端庄典雅地女人正对着他声嘶力竭。
“真不该生你到这个世上来。”
“你是我最后悔的事情。”
“怪你,都怪你。”
“我当年要是没有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就好了。”
梦境没有逻辑,却能暴露出人最真实的想法,以及最真实的恐惧和愤恨。
书吧里许多顾客来了又走,落地窗外行人匆匆,间隔人行道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
没有风,有风也吹不动少年枕着的书页。那上面赫然写着——
‘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忧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
【注:该诗出自仓央嘉措。(也是赵宁一生命运的注脚
第53章
赵宁在某一瞬间惊醒,睁开眼那一刻,通过眼球传递给大脑的视觉信息,是书吧里的服务生拿着一张毛绒绒的小毯子想给他盖。
还没碰到,赵宁就已经惊醒了。这就是人类无比神奇的防御机制,如同大事发生之前心跳莫名加速,一种难以解释的预言效应。
“谢谢,不用了。”赵宁看了看落地窗外,太阳已经不是那么炽烈,四下搜寻终于在园艺架上面的墙上看到了几近和植物融成一体的特色钟表盘。
四点四十五,他睡了三个多小时。
桌子上的饮品一口都没有动,装着温水的玻璃杯却已经空了,服务生拿着毯子走了,主动帮他续了一杯温水。
应该是在药物作用下发了些汗,所以刚睡醒的时候全身笼罩着汗液蒸发所带来的冷感。
赵宁把那杯温水灌了下去,头脑还不是特别清晰,在座位上怔了一会,幸好没有把人家的书页弄脏。匆忙把书合上,准备待会走之前放回书架原位置上。
那句诗还没来得及被他看到就被匆匆关进了时间长河里,残忍到甚至没有给过他一丝半点的提示。
赵宁已经想不起方才混沌的梦境,只觉得像是掉了个无数个维度混乱的空间中被拉扯撕碎组,再重新排列组合。昏昏沉沉下,他已经思维发散开始回忆排列组合的数学公式,或许只是单纯地用来验证自己没有被这场来势汹汹的高热给烧坏脑子。
站起身的时候,四肢还有点酸痛感。
李广穆还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乱晃,完全不知疲倦。他嗓子疼?会很难受吗?一个人往外面跑,会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他不知道这些念头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可这些想法但凡只要稍稍探了个头就成了星星之火,瞬间燎起了整个胸腔,可怕又无奈。
下一秒就会出现奇迹的希望,苦苦地支撑着这一秒的上下求索。然后一秒接一秒的循环往复,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