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稍高男子这拦住她的,不是用手臂拦的,而是用他手中的剑拦下的,且还是半出鞘的剑,吓得她立刻不敢动。
只听男子沉声道:“请姑娘跟我二人回菡萏别院。”
融雪看着自己下巴下那泛着寒光的半截剑刃,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将脖子挺得梗梗直直的,咬了咬下唇,心中暗暗念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就暂时忍一忍,不然这会子就把命豁出去也太不值当了,反正都是要回到菡萏别院,就跟他们走一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嘿嘿嘿,这位大哥,小民怕死,把这剑收一收,收一收啊,万一大哥一个不小心把小民这脖子给抹上了,可就不好了。”融雪心中这么叮嘱自己一番过后,再抬头看向身旁的黑衣男子时,立刻换上了一张笑眯眯的脸。
“……”融雪这样说变就能变的脸让男子的手不由颤了一颤,将剑收回了剑鞘,而后两人一左一右站到了融雪的左右两侧,不约而同地朝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只听融雪又笑眯眯道:“两位大哥不用这么客气,不用这么客气,小民不会逃的,放心放心啊。”
她就算是想逃,也要她打得过他们才行啊。
忍忍忍,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吃不吃。
“……”两名黑衣男子再次相视一眼,均是一脸的拧巴。
时至今日,他们更加不能理解,这样一个唠唠叨叨总是说个没完且脑子里的想法还异于常人的小姑娘,当真……是二公子的女人!?
大公子……确定?
高墙之上,站着一个人,正俯瞰着高墙下正被两名影卫“请”走的融雪,眉心微拧。
这个人,是春荞。
看来爷想得无错,融雪这个丫头,或许会再回到这桃林别院来,让她稍微注意着些。
然这两日融雪都在菡萏别院好好呆着,且白拂公子那儿交给她的事情稍多,她便没有太注意融雪,她现下出现在这儿,还是秋桐拉了她来巡巡院子,道是她自己一人巡不过来。
她还不想让秋桐再说她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全拐到白拂公子那儿去了,便过来了,倒不想,还真让她发现了融雪那个丫头。
也还真想不到,融雪那丫头这么凭空从桃林别院消失而忽然出现在菡萏别院是钻了爷与白拂公子幼时所刨的那个墙洞,这可真是……
爷大概早就想到了融雪是怎么去到的菡萏别院,所以才叫她和秋桐注意着些她会回来,只是没有与她们提到那个墙洞而已,依爷的脾性,应当不会是为着融雪的面子着想,应该是爷自己要偷着乐而已。
不过她却是不能直接去到融雪面前将她带回菡萏别院,她若是出现的话,融雪必定知道爷就在这相府里了。
爷现下……还是不想见融雪的吧。
高墙下,融雪一边跟着黑衣男子走,依旧一边叨叨个不停,让那两名影卫恨不得想要找什么来堵上自己的耳朵,心中只想着快些快些再快些把她送回菡萏别院,还要交代菡萏别院的影卫,千万千万盯稳了她。
这个唠叨的姑娘若是不见了的话,二公子怕是会收了他们的命。
是以,影卫的脚步愈走愈快,逼着融雪也不得不将脚步跨得愈来愈大,最后竟是改走为跑。
然她就算是跑起来,还是不忘叨叨道:“嘿嘿,两位大哥,小民还是第一次听说押犯人是跑着上路的。”
“……”
“……”
这话,让人没法接,也不想接。
就在融雪不得不跟着影卫走,走出桃林别院的月门时,由外边延伸向桃林别院来的一条青石板路上正缓缓走来一个高拔的身影,身披长及脚踝的黑色斗篷,头上拉着宽大得几乎能将脸罩住的风帽,加之那人还微微低着头,让人根本瞧不见他的脸,只能从身形看得出这是一名男子而已。
影卫倏地停下脚步,迫使融雪也不得不随他们而停下。
男子正踏着青石板路朝桃林别院走来,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从影卫恭敬地站到一旁把路完全让出来而不是继续往前走的举动来看,能看得出来人在这相府中的地位必然不低,否则影卫也不会对其有此态度。
男子的脚步本就不快,在影卫停下脚步之后,他的脚步似乎更慢了,当他这缓慢的脚步移到融雪身旁时,稍稍顿了顿,却又未转过头看她一眼,而后又是继续往前走了。
而自融雪瞧见这名身披斗篷的男子时,她的视线便一直落在男子身上,随着男子离她愈来愈近,她的眉心愈拧愈紧,而当男子在她身旁稍稍停下脚步时,她则是微微睁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看。
就在男子走过她身侧,走进月门时,只见融雪似乎愣在了那儿,瞳孔微睁,眼眶微颤,唇也打着微微的颤,颤出一个听起来很是艰难的字。
“爷。”
男子的脚步在这一瞬之间定住。
下一瞬,融雪倏地转过身来,看着男子的背影,又一次道:“爷。”
她说的只是一个“爷”字,一个肯定的字,没有迟缓,更没有疑问。
她似乎很是确定,她见到的这个看不见衣着也看不见脸面的男子,就是她最想要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