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哥儿摸着他脖子上戴的银亮亮的项圈,“原来是这样……海边上还是很危险的…”
闰土摇摇头,又继续说,“不危险,龙王爷护着我们呢。现在天冷,夏天的时候你到我们这里来,我们日里到海边捡贝壳去,红的绿的都有,鬼见怕也有,观音手也有。你把那些贝壳带回来,还是能听见海的声音。我把最漂亮的贝壳捡给你,我们那儿有老人说,贝壳上花纹越细致这贝壳活的年头就越久,把这贝壳带回家养着,运气好就能碰见贝壳姑娘。不过贝壳姑娘怕羞,不肯见人,需得先佯装出门去了,再趴在窗口上,拿豆叶子遮住右眼,用左眼瞄,才能看见。海螺里也有海螺姑娘,人家说还有海参姑娘、海胆姑娘。”
迅哥儿听得有趣,又疑道,“怎么竟是姑娘,没有小子?”
闰土被问倒了,挠着头说,“这……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见过,等我见过了问问贝壳姑娘,再告诉你吧。”
迅哥儿笑,“怕是你见了贝壳姑娘就被迷倒了,早把我忘了吧。”
闰土连忙摆手,“不会不会,我还要带你去吃西瓜呢。”
迅哥儿:“西瓜不稀罕,夏天我常常吃。”
闰土献宝般得意地笑道,“那不一样,海边刚摘下来的西瓜里面还有些咸咸的味道。当然主要还是甜,又甜水又足,还有香香的海咸味,可好吃。晚上我和爹爹去管西瓜,你也去,我们在西瓜地里玩,玩累了就开西瓜吃。”
“去管贼么?”
闰土摇头,“不是,走路的人口渴了摘个把瓜吃在我们这里不算偷,我们要管的是刺猬,猹一类的。月亮底下,你听哗啦啦的响了,猹在咬西瓜了,就捏着胡叉轻轻走过去,看见便刺下去!这家伙鬼机灵,你要刺它,他倒向你奔来,反从□□窜了,很难捉到。”
台桌的腿柱子被闰土靠了,迅哥儿靠不下,便背靠在闰土一侧的肩膀上,他从侧面探出去,笑眯眯地盯着闰土问道:“不会还有什么西瓜精,猹精罢?”
闰土着急回到,“迅哥儿,你别不信呀!我记着我更小的时候,有一回在西瓜地里,我爹睡着了,我也有些犯迷糊,一个翻身睡到了胡叉上,被硌醒了,才瞧见不远处,有个人一样的影子,那人很高大,没穿什么衣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在瓜地里走,脚步看起来也怪怪的,我以为是路人渴了,便对他叫‘渴了便尽管吃瓜吧,我们瓜多,摘一两个去不算什么’谁知道倏地一下,一晃眼,那人就不见了,只听见什么在西瓜藤中间跑,带起哗啦啦啦的叶子响动。我醒来和我爹说,我爹说大山里大海边,人少,所以神仙爱来跑动,有什么都不稀奇。”
迅哥儿只当个故事听,但也听的有趣,尤其爱见闰土急起来拿两颊鼓鼓的样子,很是好玩儿“哦,是这样啊…”
两人你来我往,闰土说着迅哥儿不知道的海边故事,迅哥儿说着闰土听不懂的历史传记,但是谁都不觉得无趣,谁都有说不完的话来,一晃眼便到了晚上。
闰土推推迅哥儿,“你赶紧去睡罢,我也要在这檐下搭个铺子睡了,我们海边习惯睡得早,起的也早,早起赶潮。”
迅哥儿起了身,恋恋不舍,便把闰土也从地上拽了起来,“你同我回去睡吧,我的床大,咱们睡一张绝对不挤,你给我说说什么螃蟹精,乌贼精…”
闰土摆手,“这不好吧…让我爹知道了,肯定要打我。”
“咱们都不告诉他,他怎么知道?走罢。”
闰土本就小,哪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规矩本就是要来大户人家里他爹教的,他本身并不在乎,也不晓得什么身份差距,点点头便应了。
“迅哥儿,你真好。爹说,城里少爷都有少爷脾气,但你就是迅哥儿。”
“我本来就是迅哥儿,这还有假么?”
一个月匆匆过去了,两人每天形影不离,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一个哭的撕心裂肺钻在厨房灶台里面不出来,一个苦着脸不说话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迅哥儿的母亲笑道,“这两个孩子,真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