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迅哥儿的日子就是在读书里暑来寒往,旦只要闰土一来,仿佛就“上天入地”起来了。
但是“上天入地”的日子实在短暂,过了年忙闰土便要回去。两人心里只盼望着,来年还能相见,才惜惜而别。
可见面也不总是这么顺利,赶上闰土家实在忙不开,两人便错过一年。
但是闰土会让他爹带一包贝壳还有极好看的鸟毛给迅哥儿,迅哥儿便和宝贝似的捧着这些东西,想起闰土和他说的神奇的故事,听听贝壳中,果真有海的声音,心里便不知不觉喜滋滋的,竟笑出来。
他也让闰土爹给闰土捎一些东西,但总觉得不及闰土带来的有趣,不知闰土稀不稀罕。
见面时闰土告诉他,可稀罕啦,那些东西在他们海边的渔村里都没处见,张二小子常常要趁他不留神抢去,可耐不住他机灵,总是没机会下手。
闰土又问迅哥儿,“我给你的贝壳好看么?养出贝壳姑娘了么?”
迅哥儿哭笑不得:“哪有什么贝壳姑娘…”
闰土解释道,“许是贝壳姑娘只有在海边才能养出来,离了还便没有海气了,这样罢,下次你去海边,兴许就有了…”
为了一起养这贝壳姑娘,两人不知怎么折腾,将大水缸打破了,迅哥儿一贯诚实,却也学着调皮起来,说是弟弟打破的。母亲从不怀疑迅哥儿撒谎,便将弟弟训了一顿。弟弟收了闰土的贝壳,也不吱声了,爱训便训,皮实着呢。
自此,弟弟也常常成了背黑锅的,母亲也发现,她家三个小子终于让她操心起来。
有一回朱家台门的姑娘少爷来做客,也算是常客,迅哥儿和弟弟是不得不陪伴的,便把闰土也带上。几个人到湖边去打水漂,又把几根柳树条子捆在一起,绑在树上,在湖畔荡来荡去,几个男孩儿玩得高兴,朱姑娘跟在屁股后面本就跟不上,不止怎地竟落了水。
这一落不要紧,闰土打小海边长大,水性好,眼疾手快地跳进湖里将朱姑娘捞了起来,这一冻却让本就娇小柔弱的朱姑娘生了场大病。
周老爷大怒,要教训教训这几个小子,闰土父亲更是跳了起来,手里握着藤条二话不说就往闰土身上抽去。庄稼人手劲大,抽下去鞭鞭淤紫。
迅哥儿连忙出来护着他的伙伴,“本不怪闰土,伊也不是闰土推下去的,闰土也下冰湖去救伊,不曾生病,是伊身体差罢了,怪不得闰土…”
家里最听话懂事,最悟君子之道的迅哥儿竟然说出这等混话来,气的周老爷执起藤条也往迅哥儿身上招呼。
这对难兄难弟晚上躺在迅哥儿的床上,浑身发疼,翻个身都不利索。
闰土嘶嘶喘气:“哎呦哎呦哎呦,你小心点儿动,疼。”
“好好好,我不动便是了,你爹手下黑,想必很疼罢。”
“疼极了,想必你也疼极了。”闰土难过道,“迅哥儿,是我害了你。”
迅哥儿第一次讨了打却丝丝不觉得难过,不觉羞愧,也不觉心中愤愤,见闰土如此灰溜溜的样子,反倒弹弹闰土的脑瓜子,笑眯眯道,“是啊,我所有祸都是为你闯的。”
这话脱口随意,却惹得两人心中皆是一动,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话来。
闰土也不顾一声鞭印子,朝里一翻身,咕哝一句,“睡去了。”
迅哥儿轻轻在他耳边说,“来年夏天我放了假,去海边寻你玩好么?”
闰土哇地一声跳起来,激动道:“当真么?”
迅哥儿笑他,“不是睡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迅哥儿:心情一好,骚话就多
☆、少年时那些事儿1
迅哥儿本没想玩笑,却是打算来年夏天央母亲同意他去海边住些日子,可是这一年他爷爷入了狱,似再无归期,父亲仕途也没了希望,家人心中都泱泱不快,也就把这事耽搁了,心想盼到年再与闰土相见,但这一年闰土父亲也没来帮忙。
两人每每见面都要说起的那片海,是在迅哥儿十六岁这年才有机会一起见到。
这年迅哥儿春季生了一场病,母亲嘱咐他多出去走动,他却不愿意,整日闷在房中,母亲心念一动,便想到要他夏天与闰土去作伴。
果然迅哥儿整日就盼着夏天赶紧地来,他好和闰土再见面。
这一次见面距上次隔了好几年,两人都长成小伙子了,面上已隐隐有成熟男人的影子。
闰土站在大海蓝天之下,缱绻的浪头在他脚脖子处徘徊,海鸥成对在他的背后飞起。
他的皮肤晒得更加黝黑发亮,附着一层汗,太阳底下晶晶亮,身体更加结实壮硕。他挽着袖子和裤管,腿上长出了一层打卷的黑毛,随着说话,喉咙上的什/物也上下滚动。本来的浓眉大眼更是有劲了,眼神仍旧亮闪闪的,只有脖子里那个银项圈还是没有变。
迅哥儿勾着他的脖子感慨,“这般……闰土,你可变了不少!”
闰土笑吟吟道,“你不也是这样么,不独独我一个人。”
男人长成了,都要这样,别人身上他看不出这许多般的变化来,却独独闰土的身上成熟的气息,叫他一眼就瞧见了。
在海边的生活虽然清苦些,却比在周家台门自由许多。两人一向玩得好,在这浩渺的天地里更是如沙鸥一般,从心所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