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哥的婚礼采用的是中西合璧的方式，上午是去教堂，而主持婚礼的牧师正是白爸爸。下午则是带着摄影团队去海边取景拍摄，到了晚上才按照国人传统的方式在饭店迎宾办酒。婚礼进展一切顺利，高朋满座，热闹非凡，期间由于白佳诚不善饮酒，便自觉后撤，摇身一变成了大哥身后的斟酒小弟，与此同时替新郎官儿挡酒的重任就落在了滕翊的肩上。

纵使滕翊酒量很好，也是有备而来，不仅预先吃了些食物在胃里垫底，还提前半个小时服用了护肝的b族维生素片。

酒宴进行到一半，开始上演助兴演出，有白妈妈最喜欢的越剧、沪剧团上演喜庆的剧目选段，从《山河恋观灯》再到《紫竹调》，不可不谓名家荟萃，欢天喜地，白家和亲家也是喜上眉梢，一百个满意。

有名家珠玉在前铺垫，当白家小少爷登台献艺时，自然博得台下热切关注。

白佳诚整了整特意打上的小领结，配着这身为了在哥哥婚礼上演出而订制的燕尾服，十分英气潇洒。

虽是人前洒脱，但其实他自己知道心窝里面已经开始自动打鼓伴奏了，在黑色的斯坦伯格三角钢琴前一掀燕尾落座，仔细地擦了擦手。

由白妈妈牵头盛情邀请来的弦乐团襄助之下，莫扎特的《a大调第十二号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a大调快板被他畅快地演绎出来，台下宾客的掌声也在最后的一串华彩收音后毫不吝啬地响起。

弦乐团退场后，他开始演绎自己临时抱佛脚加紧练习的独奏曲目，虽说初二时就过了10级，可出国后到现在这些年都没弹过，手指生疏，可为了给哥哥嫂子助兴，也为了让自己趁机风光一把，还是硬着头皮上阵了——依旧是来自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由于是著名的回旋曲，外行乍听起来活泼欢跃、华丽非凡。只是等到他谢幕后回到主桌坐到滕翊身边沾沾自喜地邀功时，呃，这事态好像没有按照他设想的剧本方向发展……

“确实是好曲子。”微醺的滕翊先是给他吃下一颗糖，而后又给他一棒，“可惜被你弹错了两处。”

白佳诚登时就像只被人放了气的河豚鱼，从精神上瘫成了一条软乎乎的墨鱼，虽说他也知道滕翊学生时代有被家里安排学琴，可他刚才一直在旮旯那一桌附近忙着帮哥哥挡酒，哪能有这心思细听呢！耳朵是有多灵！可是他不死心，心存侥幸自负清高的疼姨一定是借打压他来好装字母！“哦？你确定？我都弹错哪两处了？刚才太投入没留意。”

滕翊说：“第三乐章里，2/4拍的回旋曲部分你多重复了一遍，不过也得益于原曲里这个段子重复率高，稍作调整和衔接处理，普通听众不会留意。”

“嗯……可能是被你说中了。”即使白佳诚极不情愿承认错误，滕翊点出的确实是事实，当时他弹曲子弹到整个人得意忘了形，又因为死要面子坚持没带谱子上去，差点儿就忘了谱子，无限循环下去了，“第二处又是哪里？”

“全曲的土耳其风味被你弹出了油腻的火鸡味儿。”

居然说他的酷炫演奏如油腻腻的火鸡！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就算他在回旋曲部分，音符跳跃之间处理得随心所欲、肆意油滑，可……也不能这么直接就点出来啊！给点面子好不好！

白佳诚气归气，可食欲也被那只“火鸡”勾了上来，抓起眼前盘子里放的一块盐水鸭腿就狠狠地撕咬下去。美味下肚后，擦擦嘴又擦擦手，很是不服气地对滕翊说：“给人挑毛病谁不会了？你行你上啊！”

“现在让我去弹琴确实不及十几年前，我也只是应你请求，如实说出一点看法。”

白佳诚撇嘴笑道：“呵呵，就知道你怂了。”

“你怎么想，请随意。许多年不弹肯定手生，不完美的地方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君子如水，小人如油。”

白佳诚喂了自己一勺牛肉丁烩松子，反而笑问说：“难道我不够君子吗？”

这废柴的自我感觉还是特别好，滕翊不禁冷冷睨了他一眼，摇头说：“你不妨扪心自问一下选曲动机，到底是给阿慕作兴占多，还是想让自己出风头占多？”

白佳诚放下筷子，想了想，说：“好，我承认我的确想出风头，但我想出风头也是想让你觉得我很厉害，至少和他们一样夸夸我！”

白佳诚竟然如此在意他的评价？

这很是出乎滕翊意料，回望白佳诚撑头看自己那似是期待的样子，滕翊选择掩饰心中微澜，把问题丢还给他，“为什么在意我的看法？”

“为什么？”白佳诚倒是真被问住了，“能有为什么？”他又不自禁地问了一遍自己，“大概是因为你在很多方面都很厉害，让人觉得你说话很有份量，被你夸了，那就表示确实很不错。”

滕翊既松了口气，又不免陷入失望。

呵，果然是他想多了……

滕翊很快清醒过来，刚刚冒出的一点怀疑也瞬间被浇熄，最终松口，如白佳诚所愿：“如果满分100，今晚的表现，综合来看可以打90分。”

“真的？”白佳诚感到这分数意外地高，原以为严厉如滕翊只会给他打不及格。

滕翊说：“分数构成是60+30，60分是你的基础表现，30分是因为你慧眼识人。”

就知道会是这样！那个骄傲自负的滕翊其实从小到大也一直都没变！！什么君子如水，小人如油，依白佳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