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雷万春等三人茶馆折腾了一番,雷万春先前挨了那胡人一拳,脸上满面血污,深恐父亲雷振责罚,焉敢便即回家?雷万春自幼厌文喜武,专好打抱不平,对两位义弟也是极为爱护,只需旁人稍有欺凌苏执、南齐云之意,便是勃然大怒,与人打架那是家常便饭。奈何其父雷振素来禁止三兄弟练武,故而雷万春虽出身镖局,却止有一身蛮力,每每与城中泼皮斗殴,大多以鼻青脸肿收场,回家后却又要遭父亲责骂,实是苦不堪言。
于是三人商量了片刻,苏执道:“大哥不如先去莫姑娘那里包扎下伤口罢。待到天黑之时再回镖局,雷伯伯或许也看不清楚你脸上的伤痕了。”雷万春摸了摸脸蛋,笑肉不笑地对南齐云说道:“有人自己想去看心上人,却在我这儿找借口了。”原来这莫姑娘唤作莫小怜,与苏执自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虽即如此,苏执面皮儿薄,历来都是发乎情而止乎礼,极少与小怜有亲昵的举止,反倒是莫小怜比起苏执这个书呆子要大方得多,故而常常惹得雷万春、南齐云对苏执多有调侃。莫小怜的母亲早逝,父亲莫问道亦是振武镖局的镖师,此次随三当家苏铁生前往范阳走镖未归。
苏执听雷万春又调侃自己,红着脸笑道:“那不去了罢。反正伤得也不甚重,等下雷伯伯的棍子再敲几下那也没有甚么。”说罢便走,雷万春慌忙拉住他哀声道:“苏小子,就依你了。倘若晚上爹爹发起怒来,你可要说些些好听的话。”三兄弟中苏执最为文静乖巧,也最得雷振等人欢喜,早在年幼之时,雷万春常被罚跪,苏执、南齐云也委委屈屈地在一旁陪着,雷振等人便要心疼不已,每每免其责罚,年岁及长,雷万春倘若闯下祸事来,苏执更是尽力揽责作保,否则雷万春屁股上不知要多捱多少板子。
当下南齐云笑道:“走罢!”不多时,三人便到了城外一处甚是雅致的小居,尚未进到院子,雷万春便高声叫道:“采薇妹子,有人来瞧你啦!”苏执顿时满面通红,嗫嚅道:“你嚷甚么?”一个水绿衣衫的少女打开门,笑吟吟地说道:“雷大哥,不是你来看我么?”雷万春哈哈一笑,却牵动脸上伤势,直疼得呲牙咧嘴,仍是嬉皮笑脸。苏执走上前去轻声说道:“小怜,快替大哥包扎下。”莫小怜见雷万春狼狈不堪的样子,捂着嘴扑哧一笑道:“混世魔王又闯祸事了么?”雷万春瞪了小怜一眼,没好气得说道:“我是混世魔王,偏你家苏小子不生祸事!”小怜粉脸一红,啐道:“你且等着,我叫雷伯伯来看看。”雷万春嘿嘿笑了一声道:“果然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怜你说的话跟二弟话都一样。”
四人来到屋里坐定,小怜一边替雷万春清洗伤口,一边听苏执说起事情来由,她心肠最是柔弱,便极同情那卖唱的歌女。雷万春气愤愤地说道:“可惜老子……我不会武功,不然怎容这些狗娘养的欺负弱小?”他一发怒便甚是粗鲁,与苏执的文静截然不同,转念又埋怨道:“若是爹爹肯我习武,又怎会连个胡人都打不过?”南齐云笑道:“怎地打不过了?雷小侠今日连败二人,威震茶楼,日后慑服浔阳泼皮自然不在话下!”苏执、小怜闻言皆是忍俊不禁,雷万春却想起默辰技惊四座地潇洒身姿,又不由得悠然神往,当下将那玉佩掏出来把玩了片刻,却又交到苏执手中道:“二弟日后尚需进京赶考,这玉佩你留着或有用处。”苏执将玉佩收进怀中,说道:“雷伯伯他们见多识广,不许我们练武自有他们的考虑。”雷万春撇了撇嘴,指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恼怒地说道:“老子遇到看不惯的事就想管,没有一身功夫岂不是天天被人凑成这个鸟样?”苏执驳道:“天下太平,哪有那么多你看不惯的事?”雷万春白了他一眼道:“你心里就一个小怜妹子,旁的甚么也不想了。有一日歹人来抢你老婆,你去叫孔夫子来帮你打架去!”小怜嗔道:“谁是他老婆了!你又乱说。”一双秀目却朝苏执瞟去。
苏执为人老实,不知该如何回答,半晌又是一本正经又是结结巴巴地说道:“待过几日……爹爹回来提了亲,那时才是老婆。”小怜更是羞涩不已。南齐云看着两人模样哈哈大笑,说道:“说不定苏伯伯和莫大叔早在路上商量好了二哥和小怜的婚期呢。”雷万春嘿嘿奸笑两声道:“那还等甚么?不是有句话叫作甚么米煮甚么饭的,三弟,不如我们出去,让他两个趁早好好煮饭罢!早点抱个侄儿来。”小怜恼他言出无状,又是羞涩又是恼怒,一张粉脸直涨得通红,双眸晶莹有如一汪秋水,当下双足一跺,纤纤素手在他头上的伤口处重重按了下,便朝外奔去,雷万春直疼得嚎叫一声,呲牙咧嘴地站了起来。小怜刚到门口,便娇声道:“冷姐姐快来,雷大哥又欺负苏执了!”雷万春闻言一声惊叫,忙站起来以求助的眼神看着南齐云。
“雷大哥,你怎么又欺负小怜了?”话音未落,一团红影飘入屋来,正是“摘星楼”老板冷中元的女儿冷若水。冷若水与伊然并排站着,皆是肤若凝脂,唇红齿白,两个少女一红一绿,相映成辉。冷若水大方调皮,浑不似小怜那般温柔娴静,健壮如牛的雷万春最怕冷若水捉弄于他,便躲在南齐云身后默不作声。南齐云微微一笑道:“若水,雷大哥在跟他们开玩笑呢!”冷若水娇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