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儿封赏的消息已经传出去。
陈蘅亦拿到了尚书省祠部的旨意,上头盖着“大晋皇帝御宝”的帝印。
六皇子趴在大殿,不敢抬头。
晋德帝指着他的脑袋大骂:“蠢货!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要你何用?四百万两,四百万两银票就被人劫了!查,给朕狠狠地查!”
不!不能查!
一旦查,就会知道他一早让自己府中侍卫埋伏之事。
到时候,晋德帝肯定以为是他监守自盗。
他原想立功,可不是为了让皇帝怀疑到他头上。
都怪给他出主意的幕僚,说什么如果取银票归来再受点了伤,定会让晋德帝感动,说不得他一感动,他的爵位、封赏就下来了。
谁曾想到,那些劫匪也安排了同样的戏码。
让他想查都不能查,一旦查,就会有人知道他府里御卫扮成黑衣人出动的事。
六皇子重重一叩:“禀父皇,儿臣愿凑足四百万两送到宫中,还请父皇恕罪,儿臣这就去把四百万两银子找回来!”
“朕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必须将四百万两银子送回来!”
六皇子磕头头告退。
国库原就空虚,六皇子却弄丢了银子,当重罚!
晋德帝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只要把钱送回来就成。
珠蕊阁。
陈蘅精神极佳,领到世袭三代的封邑,就连冯娥也封了个“鸣石县主”,无论名头好不好,那也是有一镇之地作封邑,算是少有的恩典。
陈茉在闺阁中来回踱步,“怎就失手了,还被人夺了银票去。”
他们以为算计陈蘅,不曾想却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是连太后、皇帝都心动的四百万两银子。
四百万两……
想到这数目,陈茉就觉得心疼。
六皇子的侍卫怎会被人制住呢?
银侍女道:“大娘子,接下来怎么办?”
陈茉伸手,轻抚着她脸颊上难看的疤痕。
她恨陈莲等人,要不是她们,自己的脸就不会落下疤。
眼下,紧要的是如何让六皇子度过难关。
“只能从全都城的商铺下手,让六皇子带兵彻查商户,就说怀疑他们私藏劫匪,抓几个人下大狱,杀鸡儆猴……”
陈蘅次日听到一个消息:六皇子夏候滔说商户之中有人私通劫匪,已抓了十几个商户下狱。
被抓的商户里头,有投靠陈蘅的两家,成衣铺女掌柜、董氏杂货铺的董柯。前者是三位女掌柜里生意做最大最好的一个,而董柯则是陈蘅最赏识的那位文弱书生。
董柯的母亲、妹妹寻到陈蘅,欲哭无泪,只能盼陈蘅做主。
“请郡主救命,我儿自幼体弱,又是董家的顶梁柱,他膝下的幼子还不到周岁,他若没了,这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呜呜,我们家只有跑腿的小二,有一个会些拳腿的,非说他就是劫匪,是夺了六皇子银票的人。
呜呜,我们去了官府,说要让我儿放回来,就得五千两银子。就是把我家的宅子、店铺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董家虽有祖上留下的产业,确实不值什么钱。
统络加起来,连着他们在城外的地能值一万两,可若董家的家业卖了,他们一家往后可怎么生活?
董柯虽还有一个弟弟,却是庶出,没什么才干。
陈蘅问道:“董夫人,若你家董柯回来,就别在都城了,去永乐邑如何?”
董夫人微愣。
反是董娘子道:“阿娘,都城有什么好的?大人物瞧不起我们小店子,我们就是小老百姓,去哪里不是活命,处处说什么祖上留下的产业,保不了平安,什么都是白搭。”
陈蘅道:“六皇子弄掉了四百万两银子,少不得要拿都城的商户下手,我能保你们一时,却保不你们一世。到了永乐邑则不同,我能保你们一世,若你们忠心,他日依旧会受永乐官府护佑。”
离开都城……
董夫人不舍。
她是在这里长大的,嫁入董家之后,也一直生活在这儿。
董娘子道:“我们愿以郡主马首是瞻。”
陈蘅点了一下头,眯了眯眼,“回家等着,我拿五千两银子将董柯赎回来。”
母女二人磕谢陈蘅。
夏候滔为补回亏空,将无数商户下了大狱。
董柯、成衣铺女掌柜被陈蘅做主从牢里捞了出来。
隔日,董柯与成衣铺女掌柜登门叩谢。
董柯变卖了铺子、田庄,方凑了五千两银票。
成衣铺女掌柜亦凑了一万两银票来见。
陈蘅问:“你们二人有何打算?”
董柯垂首答道:“家里人商量一下,决定去永乐邑。”
说是商量,其实是他的意思。
都城的权贵太多,六皇子为了补回亏空,对其他皇子、权贵名下的店铺下手,一进去少由三千两,多的高达数十万两,六皇子强加的罪名只是一个由头。都城太守府的人亦知道,却睁只眼闭只眼,不管他们这些商户的委屈,由着六皇子任意妄为。
都城不有再待了,他们必须寻一个安宁之处活下去。
现在到处是山贼水匪,北方又有大燕,西南又有大魏,哪儿都不太平,倒不如去永乐邑,至少还能求个安静太平的日子。
陈蘅轻应一声。
这次被抓的商户不少,有怕事者不管不顾的,有自己照着规矩交纳保金出来的,最低三千两,有的一万两、二万两,更有甚者高达十万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