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冉安宁和岑晋两个当事人都死了,已然死无对证,而且当年的事情我们也没有立场继续调查下去……”
他的意思是,毕竟现在他们只听取了凶手单方面的犯罪动机,而且还是由第三方转述的,可信度说不准还得打个折扣。
“不过,有一件事,我觉得跟这个案子应该有些关系。”
戚山雨看向坐在他身边的柳弈,“我记得,你说过,冉安宁将自己的自杀现场布置成了血池地狱的样子,对吧?”
柳弈点点头。
“这就对了。”
戚山雨说道:“我想,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弈应了一声:“哦?”
“我昨天到冉安宁生前住的家去看过,还找他的邻居们打听了一下。”
戚山雨说道:“他的邻居跟我说,冉安宁的爸爸,是被他气死的。”
柳弈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冉安宁的妈妈在他念中学的时候就死了,他的爸爸有肝炎,身体一直很不好。邻居们说,冉安宁大学毕业不久就好像得了抑郁症,后来还和他上班的经纪公司撕破了脸,事情闹得很大,差点就闹上了法庭了。”
戚山雨说:“有一天,冉安宁他爸不知为了什么事,跟他吵起来,吵得连邻居都能听到老人家的叫骂声。”
柳弈耸耸肩,“会把老人气成这样,八成是出柜了吧。”
“嗯,或许吧。”
戚山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然后,他的爸爸突然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听说是……”
他顿了顿,一时间没想起昨天在冉安宁他爸的死亡证明上看到的那个专有医学名词,“就是,食道那儿的血管破了。”
柳弈顿时明白了,替他补上了那个词,“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出血,对吧?”
“对,就是这个。”
戚山雨点点头,“邻居说,当时冉安宁他爸吐血吐得很严重,120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而整个客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冉安宁抱着他爸的遗体坐在血泊里面,两个人都跟被血水泡过的血葫芦似的。”
柳弈轻轻地“嗯”了一声。
常年有慢x_ing肝炎的病人,时间长了,病情很容易发展到肝硬化阶段。而肝硬化又会引起门静脉高压,使得食管静脉、胃底静脉回流受阻,引起食管静脉与胃底静脉曲张。
这些曲张的血管就仿佛人体里的一个□□,一旦破裂,就很容易造成大出血。
柳弈以前在不列颠的时候,就见过一个肝硬化的病人,在住院期间,忽然因为食管静脉曲张破裂出现大出血。
在抢救的时候,医生给他开了两条深静脉通道,但血就是止不住,输的血、补的液怎么都赶不上患者的出血量。
最后人没救回来,整个抢救室也成了真真正正的“血海”。
以死者为圆心,半径五米之内的每个人、每样东西,全都是血糊糊的,甚至连天花板上都不知怎的被溅上了横七竖八的血迹——家属们进来一看,没来得及伤心,就先被吓坏了,当场就栽倒了好几个。
所以,柳弈可以想象,当年冉安宁的爸爸死的时候,估计死状也和他曾经见过的病例相差无几,怕是把自己身体里的血都差不多全给呕出来了。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能理解,为什么冉安宁自杀的时候,要把自己的家布置成这样血池地狱的样子了。”
柳弈喝完他的蛋花汤,又直接拿起戚山雨的杯子,小口地啜着他杯子里的茶。
“他大概觉得自己先是对父亲说谎,然后又在父亲病重的时候对他出柜,把自己的父亲给活活气死了,所以对此感到非常非常的愧疚,而且他爸死时满身是血的样子,应该也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吧。”
他喝完茶,又抽了张纸,擦了擦嘴。
“传说之中,血池地狱专门惩罚那些不正直、走歪门邪道的人,同时也会收容那些失血而死者,我猜,冉安宁大概是觉得自己会和他父亲在血池地狱里相逢吧。”
戚山雨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毕竟冉安宁已经死了,他俩的这些揣测,也只能一直是揣测,再也没法向他求证了。
“另外,这个案子还有一个疑点。”
戚山雨拿过自己空了的杯子,续上半杯乌龙茶。
“根据赵念祖的口供,冉安宁应该还有个同伙……或者应该说是‘指导者’,他叫他‘导师’。”
他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这个名词,是不是很耳熟?”
“卧槽!”
柳弈闻言,顿时咬牙切齿,“这个词,耳熟!太耳熟了!真是听着就让我浑身起j-i皮疙瘩!”
就在半年以前,鑫海市发生的那桩专门对同志下手的连环杀人案,那个名叫赵携的凶手,不仅杀人,还喜欢虐尸毁尸,简直俨然鑫海市现代版的开膛手杰克。
而且柳弈还因为李瑾同学的傻缺行径惹来无妄之灾,被犯人一起子给敲脑袋上绑走了,要不是他家小戚警官来得及时,现在他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坟头cao都得有半米高了。
就在柳弈被赵携绑走的时候,他亲耳从凶手的口中听到了“导师”这个词。
只是后来警方向凶手本人求证的时候,无论如何盘问,赵携都决口不肯承认有这所谓的“导师”的存在,加上犯人还把自己租住的出租屋和老家的电脑硬盘都给弄坏了,最后还干脆利落地在看守所里用裤腰带上吊,一死了之——以至于这个所谓的“导师”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