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跑了。跑的时候,有些菊花不小心散落在地上,但是他随即用脚狠狠碾碎了,他还振振有词地说道:“就是踩坏了、糟蹋了,也不给你这个女人。”
那个时候,他没有去想父皇与皇贵妃的心情,也无心去观察他们的神色,他只是觉得他做了该做的,他很痛快。
此时,听到皇后如出一辙的话语,他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怎么一不小心就走上了父皇的老路,怎么也成了别人眼中的怨夫。
于是,他握住皇后的手,两人共执一笔,下笔如龙。
看在旁人眼中,他们自是珠联璧合。
慈宁宫中,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苏麻乐呵呵地从外面进来,嘴里说道:“好了,好了,可是好了呢!”
“什么好了?”太皇太后欠起身子。
苏麻在她身后垫了个靠枕,坐在床边说道:“坤宁宫那边,说是帝后和谐、其乐融融。皇上和皇后两个人一同作画写字念诗,如今东暖阁房门紧闭,皇上今晚定是歇下了。这样看来,也许过不了多久,太皇太后就可以抱上嫡亲的重孙子了。”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面上颇为安详的神色:“这个赫舍里芸芳,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能沉得住气儿的主儿。有些度量,也能忍耐。在这宫里不乏聪明、智慧有韬略的,可是如果不能忍,没有度量,那是什么事儿都成不了的。”
“正是如此。”苏麻连连点头,“前些日子闹腾的那些事情弄得皇后脸上没光,咱们逐了桂嬷嬷,又恩宠着承乾宫,皇上跟昭妃……可皇后半点儿情绪也没有,早晚请安越发比平时恭敬了,整日里不声不响妥妥帖帖地处理着宫务,着实不易。”
太皇太后放下心来,又问道:“今儿跟着去的人回来怎么说,那索尼的病到底如何?”
苏麻压低声音:“不太好,正是十分的凶险。奴才细细地问过太医院的院正,说是若是用了南边的一种什么药,就是那年汤玛法给孔格格治肺病的那个西洋药,然后再配上些舒缓的汤剂,安心静养,过上三两个月熬过秋天或许可以康复。”
“那怎么成?”太皇太后面色紧然,“这眼瞅着大典在即,他在家里躺上三两个月,这可把什么事情都耽搁了。如果没有他亲力亲为在外边撑着,那些人东拖西阻的,怕是会再生变故。”
“正是这个理儿,可是……”苏麻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孙景倒是提了一句。”
“什么法子?”太皇太后见她欲言又止,不由气道,“咱们俩说话,你还避讳什么?”
“那法子虽有效,但是有点儿损儿。”苏麻沉吟半晌,才附在太皇太后耳边嘀咕起来。
然而在她说过之后,太皇太后的面色倒是缓开了:“去告诉孙景,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让索尼现在下了床,撑到大典之日,就是大功一件。让他不要缩手缩脚,只管尽力去做。”
“可是。”苏麻有些为难,“孙景说了,如今太医院院使是孙之鼎,这方子必要经过院使同意才可配药。这孙之鼎年轻,不知道事情轻重,他怕……”
“他自己的儿子,他还怕?”太皇太后冷冷一哼,“他哪里是怕,他是既想吃羊肉,又怕沾腥。罢了,这方子你悄悄拿出去配,不必经过太医院了。”
“是。”苏麻仿佛仍是心有余悸,“就怕日后这事情传了开去,皇后以及索家,会……”
“会什么?”太皇太后盯着苏麻,“我看你真是老了,以前多少大事也没见你哼一声,现在总这样缩手缩脚的。你只要做得干净隐蔽,有谁能知道?再说就算日后知道了又如何?是药三分毒,能救了急最是要紧,咱们哪还管得了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