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子缩回去,隔着窗户道:“本公主就是在房间里闷坏了透个气而已,父皇关我禁闭,可有下令什么时候结束?”
那侍卫呆呆地摇了摇头。
我失望道:“罢了罢了,你去吧。”
惊心见我无精打采,一脸颓唐,关切道:“公主怎么了?”
我双手支颐,心思百转,最后生成一计:“看过西厢记吗?我此时就如那相国千金崔莺莺,犯了单相思。”
惊心真是名不虚传地一惊一乍:“崔莺莺是公主,那张生在哪?”
我瞟向窗外,有气无力道:“喏,是那艘画舫上的秦公子。”
惊心道:“那画舫上都是东林党人,帝位之争使得东林党人与马大人颇有嫌隙,连皇上都为他们的党争头疼。公主如何能喜欢那秦公子?谁敢促成这桩姻缘?”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不是有你这现成的红娘吗?”
惊心硬是被我吓得倒退两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道:“不能不能,我会被打断腿的。”
我苦口婆心,劝说她领了这差事,最终少女怀春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惊心答应为我牵线。
我怕她反悔,赶紧写了封信交予她,让她趁机交给秦淑离。
于是我心惊肉跳地一直等到天色暗沉,时而怕信里直抒胸臆太过直白,吓到了秦公子,时而怕他对我这公主并不放在心上,直到惊心嬉皮笑脸地拿着秦淑离的回信在我面前晃荡,我迫不及待地拆开,才发现事情远比我想得顺遂。
他俊秀的笔迹在纸上留下一首《凤求凰》:“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我把信折好,会意道原来一年前的匆匆一面,秦淑离竟然对我一见钟情,如今在金陵邂逅,我是公主,他是臣子,不是缘分是什么?我更加坚信他就是这个世界的秦一鸣,问道:“秦公子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吗?”
惊心道:“公主大闹梨园那日,原来秦公子也在场,说公主的话真是振聋发聩,大快人心,但是和宁南侯公子联姻的事,却是个重获自由的契机,秦公子问公主何不假意答应皇上和亲之事,他在你出嫁的途中趁机将你救走,从此双宿双飞。”
我款款落座,道:“没想到秦公子竟愿意放弃功名前程,与我双宿双飞。”
我受不了惊心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什么不妥吗?”
惊心支支吾吾道:“公主,这也太铤而走险了,您要不再想想。”
我苦笑一下,从几百年后的司马疏星到眼下的朱萤雪,任哪一次的行事如若是三思而行,我也不会出现在此处,更不会碰到秦淑离。上天见怜,总算要圆我一个心愿,我哪有想想的道理,于是我三步并作两步闯出龙舟,无视侍卫色厉内荏的阻拦,一路直奔兴宁宫,只是难为了惊心迈着小碎步为我开路,还一边嚷嚷:“闪开,公主改变心意,皇上定然龙颜大悦,不会怪罪你们失职的。”
兴宁宫里歌舞升平,弘光帝挪动肥胖的身体到我跟前,道:“萤雪?你真的愿意?你真是父皇的好女儿呀!”瞬时换上一副谆谆教导,好好聊聊家常的架势。
我连忙气呼呼道:“恐怕父皇想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弘光帝怒目圆瞪,右手又要劈将下来。
我下意识地逃远了些,朗声道:“打坏了朱萤雪的脸被退婚就不好看了。”
龙颜大怒,倒是马士英拦住了他:“皇上,皇上,公主神智有失,口不择言,您看在她愿意下嫁的份上别和她计较啊。”
弘光帝气喘吁吁,命令我“滚出去”。
正如我所愿,我笑嘻嘻地道:“遵命。”赶紧一溜烟跑了。
殿外,惊心心有余悸地说我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连皇上都敢激怒,真是和以前娇娇弱弱的公主判若两人。
我看了她一眼道:“我算准了他们还仗着我联姻,不敢把我怎么样的。那你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惊心思索了一下,一本正经道:“奴婢当然喜欢现在的你,现在的公主敢爱敢恨,才是奴婢有血有肉的主子,所以奴婢才愿意做您和秦公子的红娘,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脸上的笑容转为淡然,曾几何时,我和芸溪天方夜谭,也曾彻夜畅聊西厢记,如今我与秦公子的好姻缘就在眼前,不知她与达海是否已然守得云开见明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空出来一天,本章内容有点长,亲们累了就明天再看吧。
第45章 假病
我突然想到一事,于是驻足道:“在福王府时,除了你,我是不是还有个贴身侍女叫花溅?”
惊心瞪大了眼睛,道:“花溅,是啊,她是王妃从小养在王府的,准备长大了给公主您当陪嫁丫鬟的。可惜王妃还没有为你相中合适的驸马,京城就发生惊天巨变。当日王妃派人护送公主出城,是花溅陪着的,公主您大难不死,花溅却生死不明,不晓得经历什么风霜。”
我心道,惊心定然不知道,花溅已经做了满清摄政王的侍妾,富贵荣华,享用不尽,恐怕也不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