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可知,就算是对症之药,也是能吃死人的?”
我周身冰凉,后背一身的冷汗,乔美人依旧淡然温和,幽幽说道:“药物相克本是常识,一张药方里绝不会有相克之物,但如果相克之物分布于前前后后几张药方里,恐怕就很难被注意到了吧。这么多年,孙太医可是多次为贵妃调整用药呢。”
我惊恐地呢喃:“除了专门负责贵妃的孙太医外,没有人会清楚记得贵妃每一次用过的药方,孙太医便是钻了这个空子……”
她与激动的我不同,她脸上依旧平静,我大怒,站起身来斥责她:“你既然早就发现了孙太医动的手脚,为何不早说出来,倘若你早说出来,贵妃也许就不会死。”
她粲然一笑,毫无愧意地答道:“贵妃气量太小,为了保住太子的地位,对别人总怀着七分忌惮,远比不上淑妃与白昭仪这般大度容人。臣妾自然更愿意追随淑妃与白昭仪。”
“你这般残忍,本宫又为何要留你?何况本宫与贵妃情深,你如今告诉本宫这些,就不怕本宫不容你?”
“臣妾既然敢告诉白昭仪,自然就有把握,算定了白昭仪定然能容下臣妾。”
我狠狠瞪她,心中恨极,她不急不慢地说道:“臣妾从不敢奢望艳冠群芳,臣妾只希望能够追随一个值得追随的人,在后宫里安稳度日罢了。”
她阴恻恻说着:“娘娘如今也知道臣妾的本事了,倘若您留下我,对您与淑妃娘娘只有益绝无害,但倘若您想除去我,我也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我闭上了眼,长叹一口气。
乔美人这样的心计,我与英素衣都不是她的对手。
倘若我与她合作,将她收归麾下,对英素衣和我都有好处;倘若我一定要给贵妃报仇,那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
她看着一直沉默的我,将我的内心所想尽收眼底,笑着问我:“白昭仪现在可容得下臣妾了?”
我叹口气,问她:“我倒是有个不解之事要问你,既然是你下的手,为何不早去找淑妃邀功,这时候来跟我说干嘛?”
“因为臣妾知道,虽然淑妃娘娘是最大的主子,但白昭仪才是幕后的操控者,淑妃娘娘什么都会听您的。这种事,臣妾来跟您说,比跟淑妃去说有用多了。”
我冷笑一声:“你怎知我能重新做昭仪,万一我一辈子都是个美人,你这番话岂不是永无说出口的机会了?”
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臣妾说过了,臣妾早知您定有重新成为昭仪的日子,臣妾只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为何?为何我定能重新做昭仪?”
“这个臣妾也早就说过了,因为臣妾知道,皇上偏心您。这后宫说到底,可是皇上的后宫。”
与她讲这么久的话已让我颇觉不耐,我冷冷地说道:“你的诚意我懂了,以后我会信任你,只要有我在,你在后宫永远有一席之地,这下你尽可放心了。”
她温婉一笑,语调轻柔宛若丝绸:“多谢白昭仪,那臣妾这便告退了。”
“乔美人,”我心中还是有气,便冲口而出:“贵妃之事我不追究,不是因为原谅你,而是因为那已经是过去之事,就算惩罚你也无法挽回什么。但倘若以后,你对淑妃与本宫动这样的手脚,哪怕是鱼死网破,我也定不会让你继续为祸后宫。”
她带着胜利的笑意向我盈盈拜倒:“臣妾知道了。白昭仪当日对宫女阿灿所做之事,让臣妾至今都心有余悸,臣妾十分畏惧白昭仪,以后定然不敢再造次。”
说完,她又施一礼,然后便离开了。
我绪翻腾,是我输了,是乔美人赢了,她将一切都算计得天衣无缝,让我只能把所有的恨都压在心底。
“娘娘。”我沉默许久,在外间伺候的江轩眉担忧的紧,实在放心不下,终于进来看看。
我拉起他的手,戚戚说道:“小江啊,我想送你出宫,这宫里太险恶了,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幼青的事就是先例,难保将来不会再降临到你头上,我还是把你们两个都送出去吧。”
“娘娘送幼青出宫就好了,我想留下来。”
“为什么?”
“嗯……奴才说过的,要给娘娘演一辈子樊梨花。要是出宫了,就演不了了。”
“傻小子,樊梨花哪有你的命要紧啊?”
“奴才命贱,死了便死了,还是娘娘开心比较要紧。要是娘娘怕奴才是男人的事情会曝光,奴才去净身也是可以的……”
我忙打断:“别乱说话,净身这种事,自然是能不要就不要的。”
“奴才出身贫苦,本来就命如尘埃,净身也没什么的。”
我听他说了半天,越听越心疼,拉着他坐到我身边,说道:“在我身边,没有人是命贱的。普天之下,除了皇上之外,谁不是奴才呢?”
他闷闷地说:“娘娘不嫌弃奴才就好,奴才乐意陪在娘娘身边。”
我突然惊觉一些事情,我突然察觉这傻小子的一些心事。
我真笨,我真是迟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