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石氏滚出温家,那这温家主母保准是他的母亲孙氏的,到时候他便是嫡出儿子,好处多的很。
只是不等温六郎开口,已经有温家族老点了点拐杖,道:“敏松啊,你娘子这些年不容易,处处为你着想,这个家她付出的已经够多的了,如今她的心愿,你也该达成才是。”
此话一出,石氏就知道他们的意思。
不管平时石氏做了多少,在他们看来终究是外人,如今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被吸血的了,他们自然见得厌烦。
可石氏半点不生气,反倒笑容温柔,她又伸手拽了拽自家婆子。
婆子憋着气,却记得石氏的嘱托,为了不打扰主子的事情只能忍了。
温敏松则是看着石氏那张一如当初的宽仁面孔,在心里笑自己想得太多。
这人本就是个软如面团的脾气,连生气都不会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小心思?
既然没了顾虑,温敏松奸商本性立刻冒了出来,他拿着那张和离文书看了看,便对着石氏道:“和离可以,但是这家里的产业多是我多年打拼所得,只怕不能给你。”
石氏早就料到了这点,况且早早的就从祁昀那里得了消息,未来这温家怕是要有祸事,这些产业捏在手里才是麻烦。
不过脸上还是做出了忧伤神色,声音轻轻:“不妨事,左右我以后便是养活自己就好,有点金银也好过活。”
在这方面,温敏松倒是不吝啬。
金银之类的东西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很是大方:“五百两可够?”
族老们有的急了,于他们看,温家的东西就是自家的,平白的给了外人如何使得?
但是又马上有人摁住了他们,压低声音:“五百两还不够敏松一间铺子的钱,给了就给了,有什么了不得?”
只是这话说的声音有些大,一字不落的被上面的两人听了进去。
温敏松脸上有些尴尬,但是却没有否认,只是盯着石氏看。
而石氏却好似不在意一般,或者说她的在意根本没有人能看得出,只管点了点头道:“好,我同意,五百两银子和我陪嫁的果园,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要,你摁手印吧。”
温敏松没想到会这么轻松,但是手上却没有停顿,让人去拿了五百两银票来,站起身,点了红泥摁了手印,石氏也立刻摁了上去,而后婆子立马上前,像是怕温敏松反悔似的,一把抓起和离书给了一旁的衙门公人。
这人是衙门里的,来之前被人嘱咐过,华宁长公主下了令要好好善待温家夫人,故而他在接过文书的时候是双手高举,深施一礼,看上去格外恭谨。
而这个举动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就连温敏松都没有往这边瞧,此刻他已经开始兴奋的在心里盘算着能娶谁做了续弦。
这京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家不少,之前他就是靠着石氏发家的,现在便想着能再走一遍这条路。
石氏却是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完全没了笑脸。
和离文书拿在手里,银票放在袖中,她便如同从笼子里放出去的鸟儿,天高任飞,自然不用再摆出自己都恶心的表情去欺骗谁。
有些感慨,有些心伤,但更多的是解脱之后的欢喜。
可是想笑又笑不出来,这个家磋磨了她太多的时光,只要待在这个屋子里,石氏就觉得窒息。
定了定神儿,石氏看向了温敏松,终于问出了这么多年来的一直想问的话:“你我之间,早没了情分,如今你告诉我一句真话,”声音微顿,石氏轻声道,“孙氏用药坏了我的身子,你是知道还是不知?”
大抵是因为心里放松,也是因着觉得石氏除了这个们就要凄惨过活,温敏松懒得骗她,只道:“有些事情本就不该深究。”
石氏闻言,深深地看了温敏松一眼,扭头便走。
婆子跟了上去,扶着石氏出门。
而在坐上马车后,婆子才终于憋不住话,咬着牙道:“夫……主子,既然知道了那孙氏使了坏心,为何还要便宜她?您若是就这么走了,孙氏岂不是要扶上去当正室?”
石氏微微闭上眼睛,声音轻轻:“你真当温家人那般看重她?妾室扶正,按照律例夫家是要坐牢数月的,温敏松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自私透顶,哪怕孙氏给他生养二郎却也不如他自己金贵,孙氏的脸面还没有到那个份儿上。”
婆子倒是从不知道这些,细想了想,又觉得可惜:“夫人,温家只给银子不给铺子,太便宜他们了。”
听了这话,石氏的脸上终于有了笑,不仅不难过反倒透着欢欣:“后宅的事情我搭理,但是给那些族老的银钱我也打理,账上有多少活钱我是知道的。别看账面上一片平静,但是那孙氏私下里到底吞了多少银子,我一清二楚。”
婆子一听,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回过神儿来:“夫人的意思是……”
但是石氏却没有说破的心思,她甚至都懒得理会温家人如今该如何欢喜,只管声音轻快的道:“走吧,这家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多看一眼都是恶心。我们先去果园里暂住,我也好挑拣些好的,过几天送去给娇娘。”
石氏心里记挂着叶娇,同样的,叶娇也念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