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的花草树木都是深秋的景致,冰凉的池水下没有一丝活气。终兰的目光在院墙边逡巡了一圈,果然就找到了一颗小说里最常见的标配----歪脖子树。
虽说,她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爬过树。
终兰走至树下,左摸摸,右摸摸,先跟这位即将成为合作伙伴的兄台打好了招呼。老树表皮道道沟壑,受了秋日的凉风,又结上一层透白的冷霜。若是一着不慎栽到上面,蹭出的伤估计会很疼……
思及此,终兰抬头望了一眼石墙的高度,肉眼丈量过树干距离墙头的距离,内心模拟一遍自己待会儿可能会经历的一系列动作,难免就生出了一点忐忑。
她站在那里,正兀自犹疑。不曾想,脚底下的土壤却在这个时刻,突然颤动了一下。
不算很明显的动静,只牵连她脚心一阵转瞬即逝的麻痒。
终兰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东西给箍住了。
提起裙子,低头一瞅----
是一只从土里钻出来的人手。
“……”
宽大又修长的男人的手,皮肤皙白,指甲修剪得平整又干净……
好熟悉的场面呐。
终兰忍不住就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她会被同一种伎俩吓到两次吗?不能够啊!
没有过多犹豫,姑娘提劲抬了下腿,先从桎梏之中挣脱了出来。之后一刻不停,又蓄起了力气,冲着某人的手腕就是狠狠一踢。
☆、时运不济
明府院墙外的窄巷子中,终兰和危绍并排蹲着,面面相觑。
他们现在都有点儿怀疑人生。
方才,危绍一朝从土里爬出,两个人对于会在此处见到对方,皆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
危绍:“巧了,你怎么也在……这特么是哪儿?”
终兰:“你怎么也进到这个试炼阵里来了?”
听清对方所说后,大家自然又都是一脸懵逼。
危绍:“啥试炼阵?”
终兰:“你以为自己在哪儿?”
“……”
简单交换了一遍各自所知的信息,终兰差不多明白了两点。
第一,危绍原本是在一风园附近的一处山林里找他的灵犀泉,不成想再见天光之时,已经跨越了半个大陆,来到了任安。第二,一风园周遭并没有什么怀虚涧友情赞助的试炼阵,他在地底,自然也没啥机会进去其他别的阵法。瞬移的过程发生得悄然无息,加之他身边可参照物又少得可怜,因此根本无从察觉。
“不过,我的镜子刚才好像确实有点儿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震个不停,还东南西北地四处乱窜。要不是四周有土压着,我现在估计已经失去它了。”
终兰:“……”
这特么只是“有点儿”奇怪吗?!
不过,没有明确的时间点,硬要说关联,也略显牵强。终兰思索了一下,以防万一,还是又问了一声:“你那个储物镜是个什么来历?”
危绍却摇了摇头:“不知道。就一直都在,听说是我娘留给我的。”
等于没说。
这路走不通,终兰就暂且将它搁置了。毕竟,她如今最关心的问题还是:
“你说这里不是试炼阵?”
“当然不是了。你之前到底经历了啥啊?”危绍匪夷所思地看了看她。
终兰:“……”
原先,她寻思自己转眼间就换到了另一方天地,加之来到此处后,所有可联络他人的方法均被阻隔,而这地方还处处都不似寻常人间……难免会生出是被拉到了什么异境里的想法。况且,终兰一直以为,只是回去藏经楼的传送阵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她一时误入了别的阵法。
她甚至想,可能不过多久,她师兄便会进来找她呢……
但现在,危绍也发生了和她类似的情况,而他之前所在的方位却与她天差地别。终兰设想的一切前提至此都被推翻了。然而,若这里当真就是实实在在的现实,那定然是出了什么更可怕的变故。想起阿月姑娘曾经问过她的那几个问题,终兰心底不由得一阵胆寒。
她赶紧便警惕地和危绍拉开了一段距离。
忽然被嫌弃的危绍:???
月色朦胧,终兰蹲在明暗交界之处,一脸严峻地向身边之人投去了肃然的目光。
她压低了声音,幽幽地向危绍问道:“现在是……仙历几几几年?”
危绍:“……”
少年茫然地看了看不知道在发什么神经的姑娘,被对方审慎的眼神一扫,本来确定的事情都变得有点迟疑:“二……二七六一?”
终兰心中微微一松,但面上不显,反而眉头一拧,音调陡转森然:“几月?”
少年难免更加忐忑了一些:“……八?”
终兰沉默了。
她没有再说话,只眼睛一动不动地继续盯着危绍。蟾辉自她身后包拢而过,一双眸子漆黑得仿佛一潭墨,分不出一点零星的反光。危绍默默咽了一口唾沫,惶恐之下,特别自觉地就把剩下的话一并给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