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云西给云南塞了书信,便径直来到了后院符生良的居所。
让她有些吃惊的是,院子的小门是敞开的。从门里望去,只见符生良所住的房屋都已亮起了灯光。
云西运了一口气,正正衣襟,迈步跨过台阶。
一张黢黑的脸忽然横在面前,
云西静了一秒,那张布满皱纹干瘦突兀的脸也顿了一瞬,随后好眨了眨眼睛。
云西瞳仁微缩,倏然撤步,定身站在门外。
要不是她前世心理素质过硬,比得过间谍,赛得过特务,刚才那一吓,早就抓狂尖叫了!
“云书吏?”那张脸忽然说话了。
云西才发觉,这正是侍候符生良起居的老门房。
刚才他正站在门后阴影里,穿的又是一身黑衣服,所以没能被她及时发现。
老仆人立刻放下手上水壶,“刑房出啥事了吗?这么急急来找大人?”
云西揖手施礼,落落大方的微微一笑,“不是公事。”
老门房哦了一声,“那就是刑房典吏的事了,”他视线不时往云西身后瞟了瞟,“云典吏让你来的吧?”
云西笑着否认道,“不是典吏,是云西自己的私事。烦劳老伯通禀一声。”
老门房脸上皱纹登时一颤,他挑着眉毛,审视的目光再次打量了云西一番,“就书吏一个人?”他的表情开始异样起来。
云西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里毕竟是古代,夤夜十分,女子孤身来访,要进的房间,还住着一位单身男子,实在是有些瓜田李下的嫌疑。是个人都会认为她很孟浪,很没羞耻心。
“烦劳老伯通禀。”云西再度一揖,加重了口气。
老仆人斜斜瞥了云西一眼,嘬了两下牙花子,才摇着头,转身向屋舍走去。
云西装作没有看到,面色淡然的挺身直立在原地。
只在心里斜斜回了他一眼,孟你个大头鬼的浪,封建糟粕思想,践踏人权,哼!
不多时,老仆人便迈着小碎步出来了。
“姑娘走吧,知县大人有请。”老仆人抬手一指,声调阴阳怪气,语带讥讽。
云西微微一笑,目不斜视,撩起官服衣摆,大步走向前。
这个世界,给女人强加的条条框框实在太多了。她能魂穿到家风如此开明的云家,拥有一个胸怀宽阔,不拘小节的云南,真的很幸运。
但她并不想只在云南面前保持自己的真实。
对于这个世界的法则,她会保持相应的距离与尊重。
但如果只能依靠一味的迎合别人,完全放弃自我,来换取生活空间。那么她不仅会失去自己,更会失去真正属于她的空间。
而重生之后,她最不会放弃的,就是她自己。
既然符生良有胆向她求婚,那他就该有胆直面她!
想到这里,她不禁抿唇轻笑。
她的本性对于一个满口之乎者也,满心男尊女卑的古代士人来说,不啻于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到了正厅门前,云西看到,旁边被烛光映亮的纸窗上,映出了一个男子高挑的身影。
他手持一卷书册,剪影一般的侧脸,轮廓刚毅又不乏俊秀。
他不时点着头,似乎正站在屋中诵读着什么。
她顿下脚步,揖手躬身,朗声道:“符大人,我是云西。”
那影子微微一滞,随后缓缓转过身,传出一个温雅清亮的声音。
“云姑娘么?请进。”
云西回了一声好,随手推开木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她定了定神,凝眸望去。
符生良正站在一张条案旁,手执书册,长身而立。
他已经穿好了官袍,却没带官帽,一头盘好的发髻在曳曳灯光下,乌黑发亮。浓浓的眉毛斜飞入鬓,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柔波潋滟。
他亦望着她,如玉的脸庞上,一点温柔浅淡如水。
“云姑娘,夤夜至此,可是有何要事相商?”
云西顿了一下,直起身子,目光灼灼,从容说道,“打扰大人休息了,这次前来,不为公事,只是为云西自己的私事而来。”
符生良眸光瞬间微滞,片刻之后,他微侧了身子,移开视线,解嘲似的笑道:“云兄怎么没有一起来?”
云西知道,自己的单刀直入,在他眼里该是一种近乎于粗鲁的莽撞了。
对此,她心里早有准备。
她微扬着脸,淡定从容,有条不紊的反问道:“大人,您觉得云氏是个什么样的家族?
符生良目光迟疑了一下,转过脸望着她,”姑娘此话何意?“”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云西浅笑嫣然。
符生良眉梢微微一挑。
显然,这个回答让他有些惊讶。
但反应了片刻之后,他又不觉轻笑出声,随意翻着手中书页,轻摇着头,”字面上的意思?有趣。“
云西静默不语。
他扬起脸,唇边弯起一抹自嘲般微笑,”以生良浅见,云氏家族,数百年间屡出能臣直臣,于社稷,称得上是大有功劳,于百姓,更当得起独撑一方青天!“
他面容越来越沉静,声音也越来越肃穆,”所谓‘大雪申威,万木摧拉,
独能擢芳於凝沍中,虽百折不委。’便是云家人风骨!“
云西躬身谦礼,落落大方,”能得大人盛誉,实是云家荣幸。“她抬起头,”只是,云西眼中的云家,与大人的有些不同。“
符生良挑眉轻笑,单手一摆,做了请的手势,”姑娘见解有何不同?生良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