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殿试时恐怕忍受不了天子威严以及其他大臣的巡视,连中五元已经是奇迹,倒是以他的样貌,摘得一个探花的头衔十分相得益彰。
相比之下,同样是状元热门的另外两位考生,一个今年已经三十有七,经验老道,成熟稳重,一个是内阁学士家的公子,家学渊源,祖辈曾出过两位状元,十五个进士,这次参加科考的又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子弟,这俩人考中状元的几率,似乎都要比江流来的大得多。
作为话题的当事人,江流此时并不轻松。
他之所以能够一路那么顺利的过来,一部分是因为吃了益智丹,学习确实轻松的缘故,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原身留给他的关于历届科举考题,以及那一届阅卷官员喜好的记忆。
这两者相辅相成,使得他能够在科举前做足准备,写出让阅卷官员心里发痒,拍板叫好的文章来。
当然,还有一点很不能忽视的因素,就是他曾经连中三元的成绩以及他的年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现在皇帝刚亲政不久,要是能出一个历朝历代都未曾出现过的连中多元的考生,也能视作是一种吉兆,寓意晋国会在新帝的带领下,走向盛世。
在这种心理作祟下,只要他的卷子能够在一众考卷中名列前茅,第一一定就是属于他的。
一连五场都过来了,可在最后一场,江流也不能免俗的开始紧张了。
因为这一场考试对他来说意义非凡,除了任务需要外,他也不愿意辜负恩师的栽培。
恩师是先帝在位时期的状元,要是他这个弟子考了榜样或是探花,就是给恩师丢人了,江流这人不喜欢欠人恩情,师傅待他情真意切,他也得帮师傅把这个脸面挣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殿试。
江流站在一众上了年纪的考生中间,显得格外显眼,坐在龙椅上的晋文帝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尚显青涩,分外俊秀的少年,并且猜到了他的身份。
不仅是晋文帝,在场监考的一众考官也意识到这就是蒋参道收的亲传弟子。
一时间,万众瞩目,江流的压力更大了。
这一次的考题是晋文帝出的,题目很简单,却让众多考生迟迟不敢下笔。
因为这题虽然简单,可内容却十分吓人,两个字----变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下笔的人依旧寥寥无几,倒是有个人例外,那就是江流,此时他已经静下了心来,完完全全沉浸在了题目当中。
晋文帝走下龙座,在学子中间巡视,然后站定在江流身侧,看着他笔下的文章,眼神中异彩连连,就差直接拍掌叫好了。
边上的考生自然没有错过皇帝的表情,压力更大,下笔时也更加踌躇。
考试结束,不少考生额头已经满是虚汗,走出大殿时一个个双腿虚软,所有的试卷已经装订好,送往了阅卷处,只等评选出前十名,让晋文帝过目。
在这前十名的选择上,众多大臣争执不休,其中争议最多的,要数江流的那份卷子了。
文章好不好,当然是好的,遣词用句精妙,解构严谨,引经据典,让人不由拍案叫好,可内容呢,在这些守旧的大臣看来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处处挑衅现有的规章,尤其文章中居然还鼓励寡妇再嫁,这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他们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江流的母亲就是守寡之身,江流敢这样大放厥词,难道他还敢鼓励自己的生母改嫁吗?
还不是为了迎合皇帝的喜好,这样阿谀奉承的奸滑之人,要是真的在朝为官,恐怕也是个弄臣。
只是刚刚皇帝的表现大家也都看见了,皇上分明就是很欣赏这篇文章的,如果不将这篇文章送上去,恐怕会引来陛下盛怒。
再者这江流还是蒋参道的弟子,虽然为了避嫌,蒋参道并不参与此次阅卷,但大家同朝为官,这点面子总是要给他的。
在一番争执之后,江流的卷子还是跟着其他试卷一块呈了上去,只是被压在最后。
晋文帝翻阅了另外九份试卷,脸上喜怒不显,倒是看到最后一份江流的卷宗时,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许多。
“这江流已经连中五元,不如这次就定他为状元,连中六元,这也是美谈。”
用红笔将江流的名字圈中,状元已然花落江流。
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还是没为这点小事和皇帝争执。
至于之后的榜眼和探花,则是状元的另外两个热门人选,那位三十七岁已经抱上孙子的老举人成了榜眼,而内阁学士家的公子则是成了探花郎。
这一结果,诸位大臣也算满意。
之后除了二甲传胪是由晋文帝拟定的之外,剩下的名单皆由阅卷官员拟定,只是最后交给晋文帝过目盖章。
一炷香后,那些等待在殿外的考生就知晓了结果,有人喜有人悲,至于江流,心头的重石终于也能放下了。
不能参加阅卷,却也和一众官员守在殿外的蒋参道此时也得到了消息。
旁人知道江流是他学生,自然笑着恭贺,唯独蒋参道板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大家心里感叹蒋参道的铁面无私,即便中状元的是自己的亲传弟子,也不显动容,越发觉得蒋参道这人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