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疼?”
尾调上挑,仿佛是心不在焉的调笑,却又莫名透着股想要得到答案的认真。
半晌没等到她的回应,身上水珠的冰冷渐渐沁入皮肤,那股冷意又犹如是从骨头里透出来的。何语薄唇紧抿成一线,将手从她指间抽出来,侧身避让开她,抬步就要回房。
“……知道你还不小心点!”
小小声语速飞快。何语愕然回头,只看见小熊睡衣的一角,随即浴室门啪的一声合上。
唇角缓缓勾起,他捻了捻手指,指间仿佛还残留着她独有的滑腻温软。
她肯定还没照镜子,那傻乎乎的样子,真可爱。
……
浴室里,颜谧猛往脸上拍冷水。
没听见没听见,何语刚才一定耳聋了没听见!
脑震荡患者不是一般都有耳鸣吗?对,肯定耳鸣超大声,他什么都听不见!
给自己洗完脑,颜谧才注意到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乱糟糟像鸡窝一样,刚睡醒的眼皮还有些浮肿,小熊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扣子,正好让肚脐出来透透风……
如果是以前,何语绝对会毫不客气的笑话她。
一边笑,一边帮她整理头发和衣服,动作轻柔。
算了,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刑警了,会自己理头发,会……呃,扣子不会钉,这睡衣下回还是不穿了吧。
洗漱穿戴完毕,颜谧算算时间,还够路上买个早餐吃。
走到客厅,却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从餐厅的方向飘过来----
餐桌上摆着早餐,烤得焦黄的吐司香气四溢,旁边是小太阳一样金灿灿的煎蛋,另一个盘子里,香喷喷的培根泛着油亮的光泽。
颜谧的肚子先咕噜响了一声,同时咽了口口水。
何语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两杯热牛奶,看见她,抬了抬下巴,“吃吧。”
颜谧是个耐不住饿的人。如果没闻到食物的香气,她还能坚持到去买早餐,但现在么……
她毫不犹豫地在餐桌前坐下,动手开吃。
新鲜的早餐色香味俱佳,饥肠辘辘的空虚感被填补,她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牛奶,舒服得喟叹出声。
晨曦从落地窗透进来,雨后满涨的江水波涛滚滚,另一侧的露台上,鸟儿叽叽喳喳,婉转啼鸣。这样轻松惬意的清晨,好像很久没有过了。
何语把煎蛋盘子往她手边推了推,“还有一个。”她太瘦了。
“你不吃吗?”见何语摇头,颜谧就收下了。
蛋煎得恰到好处,是她最喜欢的半溏心。记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他们总去梅园的食堂,那里的厨师阿姨做的就是恰到好处的半溏心。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颜谧记得他和她一样,都只会吃不会做。
何语手一顿。
他只学会了她喜欢吃的几样东西。多做几次,直到做出来跟她一起吃的那个味道,也就会了。
他没回答,低垂着浓黑的睫毛,不知道在想什么。颜谧端起牛奶杯,喝了一口,一个答案倏然在脑海里闪过----
不会做饭的男人学会了做饭,显然是哪个女人教的,又或是为了取悦哪个女人啊。
牛奶一下子变质了。酸的。
又咬了一口煎蛋。也是酸的。
颜谧推开椅子,起身抬腕看表,“我得去上班了,谢谢你的早餐,下次我来吧。”
语气陡然客气得诡异。
何语蹙眉,也站起身,“司机在外面等着,随时可以走。”
想到严教授的吩咐,颜谧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那我自己坐车吧,不用麻烦你跟着。”
何语眉头皱得更深,“我出去透气,顺便而已。”
颜谧:“……”行吧。
一路上她都紧紧盯着手机看,把警队几个工作群的信息全看了个遍,仿佛里面有人命关天的重大线索,一错眼就会错过。
车在公安局门外停下,她推门就要下车,袖口突然被扯住。
何语眯眼看着她,“你不问问我今早头还晕吗?”
颜谧:“……”
“那您今早头还晕吗?”她客客气气,还用上了敬称。
何语直视着她,薄唇吐出一个字,“晕。”
“……那,您回去休息,我去为人民服务了?”
颜谧发誓自己没有别的意思,但话说出口,怎么听都有股阴阳怪气的味道。
奇了怪了,她干嘛要阴阳怪气的?
这个问题直到进了办公室,她还没想通。不过也没有时间想了。一整天,大大小小的案件不断,虽然都不算什么骇人听闻的大案要案,但累积起来,也是不小的工作量。
待到能稍微喘口气,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颜谧,外面有个姓蔡的记者找你。”一个同事过来敲了敲她办公桌的隔板。
颜谧接收到周队的目光,放下茶杯,站起身。
蔡记者上回在石雪枝被找到后,又写了篇文章,抨击警方反应太慢,寻人不利,即便侥幸结果还好,也无功有过。
然后她被周队叫过去批评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