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无法及时地从外界得到补给,等不到百里承回来,这里就会成为一座空城。
季榆不知道百里承什么都没有交代就离开了,是因为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还是相信他能解决这个问题,但他现在真的想不出什么出路。
在这个季节,就是想要自己种些粮食,也显然不可能做到。
看出了季榆的忧虑,曲长歌忽地轻笑一声,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的眉心:“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反而突然犯傻了?”
“这地方虽不是什么繁华之地,”他笑了一下,“但因着田地开阔的缘故,药草商和粮商还是不少的。”
就算碰上这种灾难,这些视财如命的家伙当中,也就只有几个把自己手里的东西都给全部拿了出来。他相信,只要去这些人的家里翻上一番,定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事情,并不能由官府出面去做。
季榆在略微的愣怔过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对于向来不爱守规矩,拘泥于行事的他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在这种生死由天的时候,会铤而走险做出一些事情来的人,可是不少呢,”嘴角微微上翘,季榆故意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转过头对张彦说道,“张县令你回头记得去告诉城里的人,让他们小心盗匪贼寇。”
张彦:……
季榆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面上的神色不由地有些挣扎:“书上说……”
“你闭嘴!”不等张彦把话说完,季榆和曲长歌就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那默契的反应,让两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原先那有些古怪与尴尬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看着面前这两个不知道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的家伙,张彦有些郁闷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地闭了嘴。
反正……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他肯定要好好地写一本书,将这些人对待他这个县令的恶劣态度,全都给记下来——等今后再见面的时候,好好地数落他们一番。
唇角无意识地弯了弯,张彦看着天边被染上了颜色的云朵,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不知道将来他老了,回忆起这时候的事情来,会不会无比感慨?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城外的那些人,没有做出任何试图进城的事情来,想来也是怕了里头的瘟疫,想要用围城的方式,将里头的人都困死在其中,好在衙门里头的一群“盗匪”在那些商人的家中偷走了许多东西,支撑一个月绰绰有余,就连医治疫疾的药方,都有了不小的进展。
他们所需要做的,就是百里承带着人回来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并不总是如人所愿。
或许是城里太过平静的表现让那些人起了疑,又或许是什么别的缘故,从前两日起,外头的人就开始喊话,让守城之人打开城门。
听着外头的人那从最开始的寻常休整,到一一列举张彦不开城门所触犯的罪行,再到如今只要开门就饶他一命的说辞,季榆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身边面色沉凝的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他觉得,他大概应该庆幸,有着城门的阻隔,外头那些人的话语传不到城中百姓的耳中,要不然,他们恐怕连此时的平静,都无法维持了。
随着粮食的濒临耗尽,城里的气氛,近日来也越来越紧绷与压抑,百里承也不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季榆着实不知道,他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走吧。”深深地望了一眼城墙外的那些人,季榆转身走下了城墙。
他第一次知道,肩上背负着这些东西,是一件这样令人疲惫的事情。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季榆咧了咧嘴角,偏过头看向边上的张彦,“你说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当将军了?”
他觉得,就是换了其他人来,这会儿也不一定能做得比他更好了。
听到季榆的话,张彦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当然。”
这个人不愧是镇国将军一手教导出来的孩子,那份胆识与气魄,绝非常人所能比拟的。说不定不用再过多少年,他们的国家,就又能出一个光凭名字,就能吓跑一堆人的将军了。
——当然,那都得是这次的瘟疫结束之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他大概就是个普通的乡野村夫了吧?毕竟这两天,他将那些穿着j-i,ng铁铠甲的人关在门外,所触犯的律令,足够革他十几次的官了。
不过,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就这段时日里的事情来看,他并不适合坐在如今这个位置。
等到百里将军回来将事情给解决了,他就寻个由头辞官好了,正好家乡那儿的私塾常年都缺教书先生,他也好多多陪一陪自己年迈的母亲。
然而,就在季榆和张彦都以为城外的人已经束手无策,他们只需耐心等待离开的百里承回来的时候,那绑有写着极具煽动性的话语的布帛的箭就漫天地s,he了进来。
将倒霉地被s,he中的一只麻雀给扔到一旁,季榆解下箭上绑着的布帛,脸上的神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不伤害未染疫症的人……打开城门之人有重赏吗……”唇边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抹冷笑,季榆将手中的布帛揉成一团,面上的神色很是冷厉。
他明白,这时候就算他再派人去收拾这些东西,也没有任何作用,该动心的人还是会照样动心,更何况,他也不觉得外面的人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之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