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抚额叹息, 这个端娘啊, 真是要解他的老底呀。
王沅揶揄道:“《周礼》有云,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陛下的六乐修习不及格呀! ”
对于她的揶揄, 李湛并不对生气, 反而笑道:“六艺之中,朕大部分不精通, 对于礼是最通的。”他少年时没有条件学这些,进宫后,太傅们择最重要的礼与书给他补习。
李湛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不足,然后反问王沅,“女子四德,卿又具备哪些?”
女子四德指: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王沅仔细想了想,道:“妾四德俱备。”
李湛盯着她打量半响,笑道:“就凭你这不谦逊的态度,在妇德上就差一点了。”
王沅脸色沉下来,认真地分辨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是陛下喜欢听假话,那我就按照陛下的意思说了。”
李湛讨了个没趣,摸摸鼻子,只能承认王沅说的都对。
王沅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吩咐采青去将她新做的一个香袋拿过来,然后给李湛系在腰上,“这可不是普通的香袋,里头放着梅花冰片、麝香、薄荷、三七的干片。天气炎热,系在腰间,头昏脑涨时,闻一闻,可开窍醒神。”
李湛拿起香袋,放在鼻间嗅了,清香扑鼻,果然醒脑,比之宫里用的香袋都要管用,赞道:“确实是好东西。你把这方子写下来,朕让人多做一些赐给宫人。”
王沅道:“这配方是我外祖姚家祖传的方子,不能轻易给了别人。”
李湛道:“这些个世家,抱着自家那点东西,仿佛跟守财奴一般,真真有失世家的风范。”
王沅十分认可他说的话,但是无可奈何,毕竟这方子不是自家的,于是道:“我自己也研究出来一个方子,用料便宜,效用差不多,我写给陛下吧。”
采青立刻摆上笔墨纸砚。王沅一气呵成写完了方子,李湛细细看了,再一次夸道:“你的字写得不错,师承哪位大师?”
王沅道:“是一位姓朱的夫子,年纪蛮大的,须发皆白,不过很有学问。朱夫子奉行字如其人,一个人写得字可以看出他的品格风骨,因此对于我们姐妹的字要求非常严格,每天至少要练十篇字以上,完不成就用竹条打手心。”有一次她没有完成,被打过一次,手都肿了,也不敢哭,还要继续练字。
李湛看她那心有戚戚的表情,笑道:“严师出高徒,你看你能写的这一手好字,现在想想还是应该感谢夫子当初的严厉。”
王沅还能说什么,只好说:“是呀。”
李湛由王沅练字的事情,想到太子的字上了,严师出高徒,看来他要给太子的那几个师傅紧紧弦了,还有就是太子的课业也须加重一些。
不错,每次跟王沅在一起都能得到新启发,李湛的心情更加好了,决定奖励下王沅:“既然你与公孙美人、端娘她们关系那么好,这次去西山索性都带上了。”
“啊!”王沅惊异,怎么这会儿这么大方了,她很想说只带上公孙柔嘉就够了。
尔后一想,估计是他自己原本就想全部带上吧,还故意推到她身上,真是狡诈啊。
李湛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过来明光殿了,夜晚就寝时,两人坐在帐子里,王沅感觉到一阵生疏,她拿薄毯子把自己紧紧地裹成蚕蛹状,然后闭了眼,说道:“陛下,我已经睡着了。”
李湛心中好笑,伸手去挠她的胳肢窝,王沅哈哈大笑,她想起一件事来,问道:“陛下,我好久没有见我父亲了,可否让我父亲也去行宫,这样不然陛下能够与老朋友相聚,我也能见到父亲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啊。”
李湛想起王奉光,也来了兴趣,“幸好你提醒了我,你父亲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我也正想与他聚聚。”
王沅道:“您觉得我父亲好,可大多人觉得我父亲不好,太败家了,祖辈留下的田产都快卖完了。”
李湛道:“可能这就是仗义疏财吧。”
王沅不敢苟同,她觉得被骗的可能大些。
寅时末,李湛睁开眼睛,做了起来,王沅睡着很熟。他轻轻地下了床,吩咐人不要叫醒她,然后走到外间去梳洗。
王沅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她瞟了一眼沙漏,竟然快午时了。采青带着人进来服侍她梳洗,王沅道:“陛下临走时,可有说过什么?”
采青道:“陛下说他今日要去灞上祭祖,近日就不能再过来明光殿看望娘娘了。”
“哦。”王沅点点头。
采青又拿出一个盒子来,笑道:“婕妤,这是陛下让张公公送过来的。”
王沅打开看,原来是一只玉璧钏,玉色透亮,水头十分足,无一丝杂色,而且玉面上还镶着金丝。采青替她戴在手上,道:“婕妤,这玉钏最适合夏天戴了,陛下是个有心人。”
主仆几人正在说话之间,金珠掀了珠帘走进来,道:“婕妤,建章 宫的公公给您送膳食来了。”
采青一拍手,笑道:“才说赏赐,现在又有赏赐。”
王沅摸着肚子,想要站起来,“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好饿了。”
鼠尾拉住她,“娘娘,您的头发还没有梳好呢,且等一等。”
她在梳妆匣子里扒拉了一会儿,疑惑道:“婕妤,公孙美人送给您的那支小金钗怎么突然不在里头了,采青姐,你有看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