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针剂注入皮下,林积不过微抬了一下眼皮,模模糊糊地看着高医生在捡地上的药片,一粒一粒丢进原先的瓶子里,再贴一个标签叫人扔掉。高医生是甘陕人,慈眉善目,像石窟里的笑佛,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不说。
林积的耳边全是嗡鸣,后腰继续疼了一阵,随即思绪被蓦地一推,铺天盖地的尖啸和疼痛都远了,忍不住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又攥不紧。
有什么东西一次次地就像风沙从指间流散而落,和十二岁那天的夜晚全然相似。那是这片大陆最乱的时候,南边县令刚逃走,北边革命军又进驻,革命风潮席卷全国,报纸上满是欣喜的捷报,推翻帝制、民主共和……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文明体面,人人意气风发高谈光明,殊不知之后紧跟着是江河奔流般势不可转的颓圮失败。
不过谁赢谁输、革命者热血能延续几时,明面上看起来都跟小孩子没什么关系。那一阵子,春明班在乡下搭台唱戏,隋南屏原本要替一个路过的军官照料孩子,又心血来潮要出门,于是把那孩子交给林积。林积本来就很讨厌小孩,自然没有认真带,结果出了意外,她腰上被山石扯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