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与上座的浔炆一对视,两人的眸子皆幽暗如古井,一个如春风化雨,一个如暗礁深藏,相视皆是一笑。
浔炆看了看旁边不远处的空位,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须臾间敛了神色,举了酒杯朝拓允道:“九皇叔这两日可是身子欠妥,自从父皇过世就不曾与你见过面。”
拓允站起身来,遥遥举起酒杯,朝浔炆处拜了拜:“多谢皇上挂心,臣近来身子是有些不好,在家修养了几日。”
浔炆笑:“皇叔要多养息身子,朕刚登基,有许多事上还要仰仗皇叔。”
拓允亦笑:“辅佐皇上乃臣分内之事。”
两人皆朗声而笑,大臣举杯恭贺皇上登基,底下一片吾皇万岁,而两人的笑意都未达眼底……
浔炆举杯朝各国使臣敬酒,使臣皆献上自己国家的珍宝古器,以示友好,殿内鼓乐笙箫不断,宫廷夜宴自宫然奢美异常,金漆龙头宫灯在殿内光彩熠熠,照得所有人脸上皆是一片喜庆的恍惚。
各国进献的美人一个个低头敛目而入,身着薄绡,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而座上的浔炆扫了几眼,美人们便被宫人们带下,也是,这是皇上的女人,现下殿内官员众多,美人们皆只着薄衣,窈窕身姿未免便留在别人的眼中。
殿外夜色如漆,偶有几颗星子璀璨。
和亲公主不比那些美人儿,她是琉球皇族显贵,进宫时便着一身嫁衣,未见面便为妃,使者朝身边人递了个眼色,宫乐声起,调子异域,传至殿外。
千宁儿听过这个乐音,在幕府的宴会之中……
但她现下却没办法专心聆听,冷风从面庞上呼啸而过,她回头,凛冽的刀锋从她脸侧略过,照亮了她的双眸,堪堪躲过,身后又立即传出一片刀刃划划破空气的声音,长桥之上,那个女子的手紧紧拽着她,精致的面容已经吓得失去了血色。
她回头看了一眼与他们只几步之遥的黑衣人道:“看来要跳下去了。”
不远处,禁卫的声音略带些惊诧,中气却依然十足:“有刺客,和亲公主遇刺……”
身边的蒙面人如影随形,夜色中的箭雨似长了眼睛,朝她们奔逃的这边激射而来,大批的禁军赶来,速度很快,但,来不及了……
浔炆和众人赶出时,穿着一袭流纹锦服的女子跳入水中,长裙在漆黑夜幕中翻飞成绚烂的弧度,淀灵池漾起了半人高的水花,箭头朝水面激射而入,水面泛起了一片猩红,夜色中,那红随着微漾的水纹,涤荡开来,深沉而隆重。
刺骨的水没入头顶,感觉很不好受,鼻息间的窒息让人微微有些恍惚,那刺穿肩膀的那一箭却让她精神一凛,那女子的手紧紧拽着她,慌乱间似乎将她的衣裳抓破,她会游泳,但身上绑着个人该怎么游?
努力睁大眼睛于黑暗之中找到将她胳膊抱得死死的手,触到的却是一连串繁琐的衣饰,她将能摸到得贵重东西从那和亲公主身上快速摘了去,她身上装饰的东西太多,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挂在身上,千宁儿几乎动弹不得。
抱着她的人似乎已经溺水昏了过去,手上的力度也松了松,她奋力挣开桎梏,拉起那个公主的手往上游,却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没了力气,肩膀处麻痹一片,竟感觉不到疼痛。
冰寒的水呛人她的口鼻,她的身子也拽着缓缓下落,肺里一阵抽痛,她猛地挣开眼睛,她不能死,她若死了,旭阳在这宫里也活不了……
身上的流纹银紫长裙与水融为一体,她伸手,奋力的向上伸手,臂弯探出水面时,一阵破水声传来,她的脚踝似被人捉住,猛地向下一拉,有一强大的力量似要将她拽入水底,这样的动作让她想到了刚刚那群黑衣人。
迅速伸手拔出头上发簪,朝脚踝处划去,手却被人如铁钳般的紧紧握住,那人拽住了她手上的银镯,似在确认……这是她刚刚奋力伸出去的那只手,两人的身子都在下降,她动弹不了,眼前的光亮也越来越少。
突然她的腰被紧紧搂住,跃上水面的那一刻她大口的喘息着,整个身子都趴伏在那人身上,眼前是一片水雾迷茫,她握着发簪的手抵在那人胸前,簪子已经刺出一片殷红,她抬眼,看进一个幽深的眸子里,身子不由一颤,发簪从手中滑落。
旁边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宫人们的惊呼声几乎要撕裂这个夜空:“皇上……皇上,快救皇上。”
千宁儿微微侧头,她记得同她一起跳下来的是个公主,和亲的公主……
腰间的力量瞬间撤走,他脸上有水珠滑落,明黄的衣襟处有一抹殷红,周围的灯光晃在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看也不看她,松开手朝岸边游去,她想……他跳下去救的应该是那个和亲公主,却阴差阳错的救了她,现下难免该有些郁郁。
有无数的视线若有似无,隐蔽而灼灼的在千宁儿身上扫过,她从水里探出头,睫毛颤颤有水雾而动,乌发紧贴于修长的颈项之上,夜色中,皮肤似被星子渡上了点点璀然,莹亮剔透。
子翎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娘娘,快,奴婢拉你上来。”
她转头,看向子翎,将那只未受伤的手递给她,子翎将厚重的大氅盖在她身上,刺骨的寒冷却一点也没有缓下来,旁边那个公主已经被捞了上来,溺水已经昏死了过去。
那声娘娘之后,周围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眼前的人的身份,转而再看向她的脸时,便带了些了然,眼前这个姿容绝艳,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