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定定的看向马车所在的位置,中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下去再多看她一眼?”
浔炆收回视线,转身淡淡道:“不了。”
许是这地方水汽太重,大雾下的人影模糊而不真实,随千宁儿上车的只有一人,她轻轻的搀着千宁儿的手,千宁儿抬头,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她下意识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流穂神情依旧严谨,眼底却透着一丝笑意道:“娘娘,当心一些。”
千宁儿转身,看向那白茫茫的一片雾气,没来由的一阵好笑,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那个人怎么会来这,他明明已经说得那样清楚,以往她在宫里,自以为自己将任何事都看得淡了,以为经历了这许多,有些事可以不放在心上了……
但昨夜听到那些话却明白觉得痛,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他那样轻易的就能将她送给拓允,触痛了她心内仅存的一些自尊,又或许是他从头至尾的话那样绝情,从头至尾都没提过她腹中的孩子……
从前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千方百计的阻止,命人送上好的补药过来,又为了那孩子,忍痛将他的心上人袭妃禁足在宫内半年,这样时间久了,她便恍惚觉得,他在意这个孩子,想让她将孩子生出来。
现下想来,他以往或许是真心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于帝位而言,却终究是不能放在同一天枰上,自古帝王多薄情,他做了他该做的事情,日后后宫会有源源不断的美人进来,子嗣终究都是会有的。
她轻轻勾起嘴角,屏退了心中繁杂的情绪,从容的看了流穂一眼,握了握她的手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我还以为出了宫之后,便没机会再见到你。”
流穂看她的身形,除了肚子微微突起,其他地方却很消瘦,她手上以往合衬的银钏现下都有些松动,眼里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心疼,命运似乎对眼前的这个容色绝伦的女子有诸多的不公,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承受这么多。
她以往听人说,美好到了鼎盛必然会衰退,就像月圆了终究会有缺,潮涨必然也有潮落,眼前的女人,如此的品貌,如此的才情,上天似对她投注了太多的心思,而后却又将她遗忘在一处,仍她遭受接连的霹雳,接连的打击。
昨晚的事她隐约有些知晓,皇上对她说了许多伤情的话,流穂想就算主子心中就算尚没有完全存了皇上,她听了那些话也该伤心了,但她不知皇上对她多用心,流穂都看在眼里,却无从告诉她……如今看来,主子对皇上也并非全无感情……
千宁儿拍了拍流穂的肩膀:“想什么呢,愣神那么久?”
流穂怔了一怔,低头朝千宁儿揖了一揖道:“娘娘,奴婢失礼。”
千宁儿哑然失笑:“你忘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妃了,你还这么多规矩。”
流穂又服了服:“娘娘永远是奴婢的主子……”流穂话说得四平八稳,语调平淡,是她一贯的作风。
这话……让千宁儿想起了子翎,她也曾握着千宁儿的手说过,要娘娘永远都做她的主子,她摇了摇头,最近不知是不是因着肚子里怀了孩子,变得总有些多愁善感……
流穂扶着她踏上马车,一片白雾之中,突然有刀剑的声音传来,流穂扶着千宁儿的手顿了顿,转身对千宁儿道:“娘娘,快上去。”
她说着自己却转身往那雾中走去,千宁儿伸手拽住流穂的袖子道,定定的看向她道:“流穂,你认我是你的主子么?”
雾气中厮打之声更甚,她不知为何千宁儿这般问,心里记挂着皇上的安全,极快的点了点头,又道:“娘娘,你现下身子不方便,要尽快离开这。”
千宁儿似乎并没有听见她说话,只看着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我,那次宫变是不是没有平息,现在朝局如何?”
流穂怔了怔,主子或许心里早有疑惑,但她却不能说,她这一愣之间,千宁儿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往刀剑声响的方向赶去,她心里不知为何没来由的一阵慌张。
雾气很大,遮挡了视线,流穂紧紧的追上去,想将她劝回,却看见她一转头时一脸泪痕,她跟着主子的时间已是不短,却极少见她流泪,现下她双眼猩红,努力挣开流穂钳住她的手道:“皇上……是不是也被囚禁在这里了,他脸上的伤……”
之前的许多她从未注意过的细枝末节一一在脑海中闪过,她恍然想起,浔炆昨夜离开时,她屋子里奇怪的气味,因着混着安息香,她并未辨认的出,现在想来,那是血腥的味道,他来时脸色便不大好,他受伤了……且那伤绝不是他脸上的一点皮外伤……
流穂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如之前一般,在主子的后颈上劈一掌,让她昏迷过去,但她看着主子的神情,心里有些一直压抑的东西却有些忍不了了,她放开千宁儿的手,却看着她的眼睛道:“娘娘,皇上他希望你能安全,有些事情……”
她还未说完,千宁儿已经快步朝里面跑去,她恍惚间似看到了浔炆的身形,流穂连忙跟上去,刀剑在她们耳边磅礴而过,她努力向上爬去,身体似乎处于本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有些慌乱的鼻息。
大雾遮挡了视线,她爬上最后一级石阶时,双手和双膝已经跌得满是伤痕。
她看见浔炆遏住中椿的脖子,手上的刀刃泛着冷寒的光,有人潜到他背后,举起的弯刀朝他脊背处劈去,他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