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峰明白了,摇动了一会儿,欲言又止,“可他刚刚说话那么难听,简直是在亵渎陈叔叔,你怎么就……”
“没揍他?”陈牧温淡道,“你以为我们的审讯摄像头是干什么用的。”
“就因为这个……”
王韶峰虽然没见陈牧打过犯人,但也不信他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旁边有个摄像头,设备这东西是死的,又不是不能做手脚,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
“因为规定,规矩之所以是规矩……都不去遵守,还有什么意义?”
王韶峰忿忿不平:“那又怎么了?他先挑衅的啊……”
“又来了?说多少次你才明白,不能知法犯法!”陈牧白了王韶峰一眼,“醒了,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儿吧,赶紧去睡!”
两人在宿舍门口分开,各自进了房间。
他们的宿舍房间都是单身标间,里面配有单独的洗手间,房内一尘不染,卧房除了一套电脑桌椅,只有一张单人床,上面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毛巾整齐地挂在支架上,牙具和书齐整地放在桌上。
这些习惯倒不全是警校留下来的素养,chù_nǚ座的陈牧有洁癖,向来爱干净。
进屋的前一刻,陈牧的脸上还带着和王韶峰说过晚安后的笑容,后一刻关上门,冷寂凄然立刻浸满眉梢,他侧过身,一拳砸向坚固的水泥墙上,掌指关节立刻刮破一层皮,流出丝丝血迹。
生理的疼痛远不及精神的撕裂。
父亲一直以来都是他的软肋,他不想让任何人以不尊重的方式提及他,但很多时候,他力不从心,只能听着,忍着。
今天也一样。
陈牧靠在墙上,双目紧紧地闭着,拳头攥得能生出火来。
晚上,陈牧心思凌乱,一直到天亮才合上眼,而到了清晨,他还在睡梦中,便被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
他几乎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还以为葛三醒悟了,开门却看到小罗一脸焦急地站在外面。
组员四人,除了陈牧是云来县人,其他都来自不同省市,王韶峰是甘肃人,小幺是湖南辣妹子,小罗是福建人。
小罗长小幺两岁,到今年四月份刚满二十五岁,一点不像理工科出来的高材生,有一张花样美男脸,留着帅气的子弹头,是组里的时尚担当,说话快人快语,脑子像电脑里的高倍处理器。
“队长,刚接到电话,莲湖石窟附近又有人闹事。”
“好,知道了,”陈牧快速刷了牙,冲了把脸,“葛三那边的家属信息有进展吗?”
“还在筛选,”小罗把毛巾递给陈牧,“我让他们把失踪人口也算进去了。”
“好主意,”失踪人口一般很难被人注意,这点他之前就没想到,小罗真不愧是技术宅达人,擦完脸,陈牧跟着小罗往外走,“莲花石窟的事,没有通知派出所吗?”
“就是派出所打的电话,有民警去了现场,但因为涉及到保护文物,觉得我们去更合适。”
“你就别去了,跟小幺继续查葛三的资料,重点查有病危家属的家庭,”看小罗一直跟着,陈牧边走边系扣子便给他派别的任务,然后又发现王韶峰不见了,“老王哪儿去了?”
“赵馆长打电话说市博物馆要提一批新文物,他早上就跟阿依莎去市区送文物了。”
“好的,”陈牧跨上摩托车,扭动开关,“你守着,我先过去看看。”
陈牧一路绝尘,十五分钟后来到莲花石窟的入口。
陈牧刚到正门,就看到黑压压的三四十号人,穿着标有“永建”字码的统一工作服,手持铁棍把两位民警和杨伟明以及一个穿着黄色毛呢大衣的女孩围了起来,喧嚣着指指点点。
工人们的背后,一台硕大的挖土车正嗡嗡作响等候施工,石库门正门前的防护栏被人拆了三分之一,旁边的指示牌和几颗松树也被人砍断了,前面还有一个四五米的土坑。
莲花石窟距乡政府十五公里,坐落在伏流乡芦花村后的一座低矮的松树山上,与名震全国的玉佛堂石窟相比,不管是造型还是数量都相形见绌,知名度也鲜为人知,因为政府的专项拨款迟迟不定,这儿也就没安排相关人员看护,只有芦花村的村长杨伟明偶尔巡山查看。
莲花石窟平时对外免费开放,但附近的人来这儿更多是为了晨练、散步或夏季的时候乘凉,对他们来说,莲花石窟并不比松树山更重要。
不过莲花石窟的主要价值还不在此,这片遗址曾是辽国大将耶律休哥的兵器重地铜器城,南北长近一点八公里,东西宽约三百米,地下至今散布无数铜器,都是宝贵的历史文物,所以在当地流传着一句俗语,“要想富,挖古墓,一夜变成县大户”,而这些文物便是发财致富的最好机会,之前常有附近和外地的百姓伺机挖掘,被他们说服教育后,风头少了很多,谁想到又出了一个永建公司。
杨伟明试图劝服对方:“文物保护有要求,一公里以内都是保护地,你们在犯法知道吗?”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向杨伟明:“我们有规划局批文,怎么就不能开发了?”
众人开始推搡杨伟明,他身边的女孩怕杨伟明受伤,不断往后拉着杨伟明,然后用柔弱的身子隔开涌上来的人,但她毕竟力气有限,很快被拽到人群中,有人把她扔到地上,扯着她的头发,踢打她的头部,还有人拿着手机,对着她拍照。
“施工就施工,怎么跟土匪似的?”杨伟明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