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深流。
吴祈宁听着听着,一颗心慢慢地沉淀了下来,恍惚间只觉得万籁俱寂,这世界唯一的声源来自于穆骏起伏的胸腔……
她慢慢地垂下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穆骏觉得有一个暖烘烘的热源靠向自己,回过头,看见吴祈宁歪在蒲团上靠着自己已经睡着了。
穆骏慢慢反身,蹲在她跟前,看着吴祈宁粉扑扑血色充沛的睡脸和她血色充盈地嘴唇儿。
穆骏由衷地弯起了嘴角:多么生机盎然的生命。
轻轻地伸出手,想摸一下她漆黑的头发,可穆骏手指还没碰到吴祈宁的发丝,吴祈宁骤然睁眼。穆骏心里叹口气,小宁就是睡着了也不是很踏实的。
刚刚明白过来的吴祈宁困惑地看了穆骏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是怎么回事儿。
她大为羞囧:“穆……穆骏哥……对不起……”
穆骏摇摇头:“回去睡吧……你累了……”
吴祈宁点点头,晃晃地站起来:“那我走了……”
穆骏站起来:“小宁,明天别紧张。”
吴祈宁大大地微笑:“我最不紧张对着一堆人了!你放心!”
听着吴祈宁出去,穆骏慢慢地回到了自己居室里的小小佛堂,他打开了暗处神龛的小门,认真地给神龛里那个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上了一炷香。
他深深地念出来,近乎哽咽的声音:“小颜……为什么不是你啊……小颜……”
忘了拿一本参考书的吴祈宁站在门口,听着屋里的动静,十足有几分发愣,心里这个不是滋味。
什么叫为什么不是你啊小颜?
只是人家坐在屋里哭,你总不好冲进去跟人家对质说我听了你的窗户根子。
吴祈宁瘪瘪嘴,轻手轻脚地下楼去了。
心里平添了一段堵,这小半天的听经修行想来也是白瞎了……
哎,自来修行不易,又哪里那么容易成正果呢?吴祈宁暗暗地咬了咬牙。
次日,在祁连制药的大型会议室里,吴祈宁欣然开讲。
吴祈宁最不紧张就是对着一屋子人,妥妥的!她从小上台演出,一直到大学毕业。三五个人演过,千把个人演过,大学生汇报演出万人场也来过几次。
这一屋子工人她还真是不晕的,何况吴祈宁是“人来疯”型选手,紧张不怵阵,从来临场发挥好。
因为昨天准备充分,吴祈宁张嘴就说,头头是道。内容虽然不深,但是气势蛮好,谈吐自信又幽默,很会调节气氛,专业课讲得在场员工时不时哄笑出声。
最后几个交流提问,也应付得妥帖自如。
盛年坐在下面,嘴角含笑,不住地朝她点个头。
吴祈宁百忙里,没忽略李工赞许的微笑和被拽进来的几个采购员。
李工对吴祈宁是很满意的,甚至把她拽过来问:“有没有心意跳槽?现在工资多少……”
吴祈宁大大方方地笑出八颗牙:“李工,这可是我们老板。”
李工一笑:“老板怎么样,你还怕他回去整你。”
吴祈宁怪叫:“我是提醒您趁乱给我报个高价儿,我好讹我们老板给我涨工资!回头咱们五五分账也是好的!”
李工大笑:“小丫头!我从来不受贿!”
吴祈宁心里一动,点点头:“看得出来,您跟我爸一样,都是最规矩不过的人。”
李工随口问:“你爸做什么工作的啊?”
吴祈宁垂下头:“他……已经过世了……”
李工呆了一呆,叹口气:“好孩子,怪不得你业务压力那么大……哎,放心……有你李叔叔在……”
吴祈宁眼圈红红地抬头:“谢谢叔叔。”
盛年在的好处就是,很多价格随口报出来,李工是个实诚人,听一听:“价钱还不错啊。”
采购喏喏称是。
盛年跟央企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和采购眉来眼去一下,对方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跟着活泼热络了起来。
下午从祁连制药离开的时候,吴祈宁手里已经握了厚厚的一笔订单意向。
工期不紧张,价钱很合适。
吴祈宁翻了翻,自己先“喔……”了一声:“足够赵工干仨月的。”
盛年拍一拍吴祈宁的肩膀,犹豫了一下儿,问:“你今天跟李工提家里的事儿,故意的吧……”
吴祈宁一怔:“你怎么知道?”
盛年点点头:“因为我以前也老这么做……”
沉默了一会儿,盛年说:“小吴,你会成一个了不起的业务员的。”
吴祈宁很平实地笑一笑:“凡事儿有个点儿,我感觉把握做事儿的节奏也跟音乐差不多。”
盛年点头:“这就是哲学!”
晚上,盛年接了唐叔的一个电话。十足惊讶,唐叔身份高,从来不主动跟他们小字辈联系。
唐叔慢悠悠地问:“李宗玉那个老顽固的脑壳儿你们是怎么敲开的?我金钱加美女都没奏效。盛年,你出手不凡,生生地夺了我一块生意啊。”
盛年笑一笑:“还不是唐叔给我们留饭。真正竞争,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是您的对手?”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盛年几句谦虚下来,唐叔也就不好追问了,两厢客气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盛年做了个让吴祈宁看不懂的决定,他采购了一大堆纳米过滤层,放在仓库。
吴祈宁皱眉:“盛总,现在咱资金这么紧,还不把钱挤着祁连的订单采购,您这不是祁连用的上的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