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周昇总是趴桌上睡觉,余皓突然又注意到了雨林中的一阵噪音,说:“那是什么?”
周昇一转头,发现了不妥。
热带雨林的隐蔽处,传来沉闷的脚步声,沿途树木纷纷倒塌,仿佛被清出一条路。
“朝咱们来的。”余皓道。
“像个大东西。”周昇说,“速度越来越快了,不过现在还不用怕它。”
那藏身于雨林中的庞然大物行进路径非常明确,径直朝向两人容身的小旅馆,周昇说:“下次进来时,做好战斗准备,现实里就靠你了!”
与此同时,不断消失的梦境世界扩散到两人站立之地,余皓与周昇“嗡”一声同时消失,天空、大地、雨林、伊瓜苏大瀑布,尽数蒸发,如同宇宙坍缩般收成一个小点一闪——
——陈烨凯从梦中醒来。
他吁了口气,四周尽是凌乱的已封箱的纸箱与满地灰尘。他安静地躺着,茫然地望向天花板,翻了个身,蜷缩在沙发上。无数过往不知为何,于这一夜中走马灯般地在梦境里闪过。
脏乱的小旅馆、赤着的身躯、少年白皙的肌肤、纠缠在一起的r_ou_体,以及粗重的喘息。那一天下午对陈烨凯说来,印象最深刻的,是龙生红润的唇与洁白的齿,以及他身体温暖的刺激感觉。
他们的汗水快浸s-hi了床单,窗外透过茂密树叶与暗色窗帘后,流泻而入的阳光照在他赤着的背脊上,刺眼得像个梦。
他们曾那么相爱过,相爱得令陈烨凯恍惚间失去了外面的整个世界,那年他二十一岁,他第一次尝试与十九岁的少年z_u_o爱,这也是他生命里的第一次。龙生看着他时,就像在看着只属于他的一轮炽日。
陈烨凯也控制过自己,压抑过自己,想把那不合理的感情筑个堤坝拦起来,但它最后崩毁了,崩毁的瞬间就像伊瓜苏瀑布一般,从四面八方呼啸着轰然冲下,释放了他的所有情感,陈烨凯疯狂地干着他,就像在龙生体内迸发的刹那,他甚至不相信自己心里能容下这么激烈、这么浩瀚的爱,直到当下,那汹涌的感情,仍然触手可及。
“你喜欢我什么?”陈烨凯也问过龙生。
龙生想了很久,最后用一句西班牙语,认真地回答了他,后来陈烨凯去问了几个人,每个人听到的反应全是一样的,笑得捧腹并拒绝回答。
后来一名中国留学生笑着回答了他,那句俚语在西班牙语里有好几个含义,但他确定龙生的意思翻译成中文,是:“器大活好。”陈烨凯顿时满脸通红。
在失去了龙生的四年后想起往事,这一切就像还发生在昨天,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就连窗帘后的阳光照耀在他赤着的背脊上的感觉,混合着汗水的亲吻,依旧真实无比。
门铃响了两声。
“来了。”陈烨凯低声说。
门铃再响。
“来了!”
陈烨凯疲惫不堪地答道,拿起沙发旁的水杯,把残余的水一饮而尽,前去开门,几名快递员等在门口,将他的纸箱抱下楼去,递过单子,让他签字。
陈烨凯在门前站了一会儿。
正要关门时,一只手撑住了门框,再缓缓推开门,现出余皓苍白而不安的脸。
“早。”余皓说。
“早。”陈烨凯低声道,从余皓的表情上,意识到自己今天状态有点差,忙用手抹了把脸,转身去洗漱。
余皓不请自来,到一旁去拉开窗帘,“哗啦”一声,刺眼的阳光照进了空空荡荡的宿舍里。
余皓拉开了所有的窗帘,阳光灼烧着陈烨凯的灵魂,他以手抵挡,逐渐适应了晚春的煦暖太阳。低头洗漱后,陈烨凯拧开热水,躬身在洗手池前洗头,热水淌过他的耳朵,流进他的眼里,他伸手抓了几下,余皓递给他毛巾。
“谢谢。”陈烨凯把护照装进背包里。
余皓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
“吃过早饭了么?”陈烨凯说。
余皓没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陈烨凯。
陈烨凯答道:“喝点什么?”旋即意识到,说:“咖啡机已经寄走了。”
余皓打量这空了的宿舍,他与陈烨凯分坐于餐桌的两侧,空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阳光,而陈烨凯始终没有看余皓,只盯着桌面出神。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余皓突然道。
陈烨凯答道:“十二点五十的飞机,我想到九点半,再找你出来,告个别,是你来早了。”
余皓:“要是我有课呢?”
陈烨凯:“你今天一整天都没课。”
余皓:“万一我出去了呢?”
陈烨凯:“你不会离开学校,你今天一整天,都会注意手机,等我的消息。”
简单的对话后,两人又静了下来。陈烨凯有点伤感地笑道:“那天晚上,真的谢谢你。”
余皓忍不住打趣他:“不客气,这桌布挺好看的。”毕竟今天两人一见面,光看着桌布发呆。
陈烨凯知道余皓意思,闻言笑了起来,他眉眼清俊,笑容很有感染力,还有着很浅的酒窝。哪怕余皓对他没有动心的感觉,也觉得这么看一个帅哥很快乐。如果自己有个这样的哥哥,应该是很值得自豪的事吧。
两人一起看着餐桌上的桌布,陈烨凯说:“本领高明的人,就像魔术师,抓着桌布,干净利落地一扯,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还在,桌布却没了。”
“是说谈恋爱么?”余皓说。
“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