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吩咐,只得下了城楼严正以待。
片刻之间,高高的城楼之上便只留了她们两人。
眉眼轻弯,杏衣少女轻笑着招呼:“扶卿,许久不见。”
“是啊,很久了,三十多年了吧。”拄着龙头拐杖徐徐上前,刘若也笑了笑,眼角浮起几道细纹,“只不过,你忘了,我如今已不是扶卿而是刘若了。”
“若非你不将修为倾注入这城外的结界,再过个千百年也还是扶卿。”少女感叹道,“我还以为你早已回到天庭了,不想你竟当真留在了这里,还为了宣城的百姓耗尽了毕生修为,真是大出我所料。”
刘若云淡风轻地道:“世事无常,不是吗?就像当初你我分别之时,也未曾料到今生还会再见。”
“这倒也是,”少女点头赞同,却还是叹道,“可当初铁石心肠的扶卿上仙先是成了心狠手辣的刘家三小姐,如今又成了被满城百姓敬而重之的刘氏城主,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我记得你当初说过,这世间不是只有山盟海誓的爱恋才能让人生惊天动地。”刘若浅浅一笑,似乎对追忆往事并无甚兴致,问道,“不知仓海姑娘此次到宣城是何故,可是为了枯水簪吗?”
“我只是路过,在附近听说了宣城刘主的贤名,就突然想来看看。”仓海笑了笑,无奈道,“你也知道,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伤春悲秋思怀故人。”
“路过?”眸光从冉冉而起的朝阳又移到了她的身上,刘若微蹙了眉问道,“已经两百年了,你是不是还没有找到他?”
“多谢你的提醒,我已经找到君逸了,九泽果然每个十年都会去凡间探望他。”仓海的眼睛亮了亮,兴奋地解释道:“只不过,一百多年前他为了给自家的那位凡人娘子延续寿命而犯了天规,被罚到人间历经八十轮回情劫,让我找得很是辛苦。但是,我还从他那里得知他和九泽曾在一个叫冷梅谷的地方救过两位姑娘,于是我便从她们身上得了他救人时用过的残留法术,虽然气息早就断了,不过也总算知道只要向北便找到他啦。”
明明历经了两百多年的兜兜转转才得了这样细微的蛛丝马迹,可她却如此欢喜,刘若不禁心下一揪,默了一默后转移了话端:“君逸可还好吗?”
“要带着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历经八十轮回的情劫,他能好吗?”仓海长叹一声,情绪率略有低落道,“我离开的时候,他那一生已经剃发为僧了,也算是又解脱了一世,想想君逸也真是可怜,他的志向明明是护六界安宁,哪知好好的守界仙将竟会因一个凡间女子被那些所谓的规诫仙律折磨成现在的模样。”
刘若心生感慨,思忆道:“我好像记得,他在东白山时曾一度沉迷于佛咒,没想到竟当真入了佛门。”
仓海有些意外:“你竟然知道?我还以为你当时目中无人呢。”
斜了她一眼,刘若却也不恼,淡淡解释道:“我本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却不想有些事情隔得越远却越是记得清楚。”
也许是因为他曾是山河在东白山最好的朋友吧。
但这句话仓海并未说出口,只是眉眼却在不知觉间柔了柔。
仓海抬手向北一指:“过了这边境,再向北便是北仑国了吧?”
刘若点了点头,举目向北看去,眸子里多了几分怜悯,终究还是道:“可是,即便你找到九泽又如何?就算枯水簪中种满了情根,他最多也只能记住你百年,待期限一到,你们又会被天涯相隔,他不再记得与你的所有过往,你也不知道他身在何方,没有人能帮他想起你,也没有人能告诉你他在何处,周而复始地,你又要上天入地地寻他,没日没夜没完没了,难道你不觉得累吗?”
每一个女子戴簪断情,枯水簪中便会多一条情根,但每一根却只能让她与他相守一个月,而上限便是百年。这么多年来,她应该是希望能早些找到那个人,却又担心着相见太早情根不够吧。
仓海的眸子黯淡了几分,但很快便又笑意嫣然:“累又如何,对一个不老不死的人来说,没有希望才最是可怕。不过,看你如今过得如此快活,定然是不明白了。”
知道再劝也是无望,刘若苦笑一声:“你手中的枯水簪是为了让人断情绝欲,可你自己却偏偏为情所困,放不下又逃不掉,真是可笑又可怜。”
“没想到我仓海此生还能被孤傲冷血的扶霄上仙怜悯,”她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道,“真是可笑又可怜。”
“行了,看你古灵精怪的样子,哪里像个活了千余年的不死人,”刘若无奈,忍不住笑道,“简直与当年一样惹人讨厌,胡言乱语又没个规矩。”
仓海笑意更甚:“可你却是不一样了,不再是成日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扶卿上仙,而是万人敬仰德高望重的刘主了,看来这里的人间烟火果然厉害。”
“是吗?”刘若有些自嘲地道,“我倒是不知那时你们是真的讨厌我。”
“谁让你出身好容貌佳偏生脾气差,咱们同门弟子中,只怕唯有山河是真心喜欢……”言及至此,她发觉自己一不小心失了言,忙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却见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身边人的神色并无变化。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刘若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安慰她道:“无妨,难道你忘了,我戴过你的枯水簪,情根早就给了你,无论是山河还是许赢,都不会让我动情。”
“我没忘,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