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冷予瑾听了却一点也不慌乱,他看了一眼床上已经醒来的啼莺,将手里的佩剑挂在腰间,拿起桌上的一个油纸包,起身走向门边。然后他抬起昨晚落下的门栓,将房门往里拉开。
这门一开,还未等外头的人说话,冷予瑾便交待掌柜:“热一碗米粥,再下碗面,尽快端上来。”接着,他又将手里的油纸包递了出去,“这药按昨日的方法煎好了再端上来。”
掌柜怔愣地接过药包,一脸茫然看向了身旁的官员。他的内心实在忐忑不安,这大侠行事不按常理来,就怕惹怒了官爷,闹出点什么事来。
没想到这官员竟然还催他:“看我做什么,掌柜的你赶紧去呀。”见官爷并未生气,掌柜的如释重负,赶紧下楼去吩咐厨房做饭煎药。
冷予瑾这才让开了路,让这位官员进了房来说话。
“神医,鄙人姓刘,是本县督武处的总管。”刘总管一进来,便像吐豆子一般急切地说明来意,“请神医救救我们县令吧!”
今天一早,刘总管到官府督武处点了卯,便去看守城卫队送来的昨日入城登记的江湖客名单。这一看不得了,冷予瑾三个字惊得他差点摔下了椅子。民间百姓可能只在说书人口中听到过冷面阎王这个称号,但他们这些管江湖档案的人,对这位的大名可是耳熟能详。
想到自己的上司已经昏迷了三天,刘总管立刻让底下的人去城里打听,这位神医入城之后宿在何处。得了底下回报,说西市客栈入住了一位姓冷的侠客,他便火急火燎地亲自赶来,让掌柜带他来见这位神医。
这门一打开,刘总管一见到里头站着的人,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就如江湖百晓通名人录里描述的那般,他的面容冷峻,天生凶相,身上带着一柄剑鞘裹鲛鱼皮的长剑,行事随性不顾常理。于是刘总管便急切地说出了来意,只盼这位神医愿意一救。
啼莺听到刘总管的话,知道不是自己惹了祸,便松了口气,悄悄探头去看站在房中的两人。只见冷予瑾听完之后,表情如常,也没有即刻答应。
“我本来也要去督武处一趟,办些事情。”冷予瑾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好说好说。”刘总管急急应下,“神医只要救了县令,办什么都好说。”
冷予瑾又说:“我要给徒弟办通行符节,不过手里没有官府文书。”
“这……”刘总管有一些犹豫,仔细想了一想。
要给人颁发通行符节,将这人归入江湖之中,不仅要江湖名人引荐,还须有办理人原籍或居住地官府出具的文书,以证明他的身份。如果没有文书,那便是不符合规定。
刘总管看着冷予瑾的脸,咬咬牙还是应了:“可以办,由我担保,本县督武处出具文书。”
以冷予瑾的名头和传闻中的性格,他若收徒,对方肯定不会是什么恶人。刘总管想,只要县令平安无事,以后有自己的好日子过。为县令恩人的徒弟作担保出文书,想必县令也会赞成。自己在法理之外做个人情,比起日后的好处,这风险不算大。
只是,这神医什么时候收了徒?今早看到的名单,与他同行的不是他的师弟么?
刘总管有些疑惑,偷偷往床边看了一眼,只看见里间裹着被子的半边身子。于是他问道:“神医,与你同行的不是你师弟么?”
啼莺听着他们的对话,起初还有些疑惑,后来也听明白了,冷予瑾这是想给自己办通行符节,谎称自己是他的徒弟,也算是为自己背书。他刚想到昨日自己撒的谎与之冲突,不由得有些担心。听见刘总管问起,他跟着就抓紧了薄被的一角。
冷予瑾依旧面不改色,他说:“是我徒弟。”
“可入城记录上写着是你师弟。”
“那便是有人弄错了。”
刘总管看着冷予瑾正直的表情,在他极其认真的目光之下,不由得就信了对方,开始怀疑是自己这边有人工作失误。他擦了擦汗,连忙说:“可能是听错了,或者写错了,我回头让人修订。”
“嗯。”冷予瑾点了一下头。
在一旁偷看这一幕的啼莺,不由得在心里哇了一声。之前总觉得冷予瑾面相凶又没什么表情,怕是不好与人相处,没想到竟然成了他的先天优势。为官多年的刘总管都如此,其他普通人若被冷予瑾这样看着,便是他说什么都信了。
“那……神医何时随我去县令府上?”刘总管有些着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