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冷予瑾却很认真,他问啼莺:“你若是还像之前那样一心求死,如果我硬要救你,你还会想着要回报我吗?”
“这……”还真不会。啼莺无法反驳,哑口无言。就在昨晚之前,他还怨冷予瑾为何非要救自己,又怎么会想着要回报他。老天爷,怎么回事?神医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冷予瑾见他不出声,以为他想明白了,便做了个总结陈词:“他们给诊金是为了换我‘想救’。我既然收了扶伤的诊金,这件事便与你无关了。”
啼莺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又说不上来。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有没有你自己主动想救的人?”
“有。”冷予瑾回道。
他从小跟着白衣剑仙学武,出师后的那段时间,只有自己多年研究出来的医药理论知识,没有经过实践,不知自己深浅。于是他走遍天下,寻访各种疑难杂症来练手,那些人本来就在等死,也就让他死马当活马医了。结果他无一失手,从此名声大噪。
在游历期间,除了这些疑难杂症,他一路上还救治过许多民间之人,小病小痛的,数也数不清了。后来他隐居山中,时常下山购置日用,凡是山下农户有个病痛,他也帮着开个方。有时外出寻找珍稀药材,遇见个新奇病症,因着想研究一番,便也主动出手救治。
这些人都是他主动想救的人。
“那他们的开销全是由你出的么?”啼莺又问。
“不是。”
这些人中,有大富大贵之人,他们的开销自是不需要过他之手。因着这些人家内有千秋百态,有的在好转后还会捧出大量金银财宝来感谢他救命之恩,有的只意思性地给一些诊金,有的却也会一分不出。他统统不在意,给了他便收着,不给也无妨。
“对呀,我也该负担自己的开销才是。”啼莺说道,觉得自己总算找回了正确的思考路径。虽然现在身无分文,等身体好了,还是可以找些活干,慢慢还清这些开销。
冷予瑾看着他,半晌才说:“可是你负担不起的。”
“怎么会?我好歹也是识字的,给人抄书写信,也能赚些钱。”他还有别的手艺,到时候努力做工,就算一两年还不清,十年二十年做下来,总能攒出来吧。
“你……”
冷予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店小二们的号子声打断了。还是之前抬药浴浴桶的两人,将冒着热气的清水浴桶抬了进来。冷予瑾又给过赏钱后,他们便抬着原来房中装有药汤的浴桶离开。
等店小二们离去,啼莺才从挂着衣物和浴巾的木架子后走出来。接着冷予瑾再次面壁而坐,啼莺除衣入浴,洗去身上黏腻的药汁。不过这回因为浴桶里是清水,冷予瑾便一直识趣地回避着。啼莺迅速地洗净擦身,穿上新买的里衣后,便告知冷予瑾转回身来。
刚才泡完药汤,啼莺觉着十分j-i,ng神,这回在温热的清水里过了一遍,却有开始觉得有些疲乏。冷予瑾见他露出倦意,便过来将他扶上床榻,让他小睡一会儿。
“晚饭时我会叫你。”
听到冷予瑾这么说了一句,啼莺闭着眼睛应了一声,然后又迷迷糊糊地不知自己是睡是醒了。他好像听见房间里有动静,似乎是冷予瑾叫了小二上来搬走浴桶,过一会儿又安静了。
在睡梦中也不知安静了多久,啼莺又听见有声响,然后察觉到床边走近了一人。心头忽地一跳,啼莺睁开眼,撞上了冷予瑾的目光。看着这人斜飞的剑眉和微吊的眼角,明明是一脸凶相却让他感到安心。还好,他方才魇住了,差点以为床边站着的是龙亦昊。
“冷大夫,到饭点了吗?”啼莺虚抓着薄被,对他笑了笑。
“嗯,我扶你起来。”冷予瑾说着,半俯下身,将他扶起来靠着床背,然后问他,“身上还有力么?”
啼莺感受了一下,有些讶异,之前泡完药浴之后恢复的那点气力没有了,而且手脚更加虚软,连抬手都困难。他略带慌张地跟冷予瑾说了自己的情况,却换得对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
“无事。那药汤是这个效果,睡一晚便好了。我将粥给你端来。”
说着,冷予瑾去桌边端起了粥碗,又拿起瓷勺,走回了床边坐下。他在啼莺的注视下搅拌着热粥,过一会儿,感觉到粥应该不烫了,他用瓷勺舀起表面的一层,轻轻吹了一下,送至啼莺的嘴边。
这样略显亲密的举动,啼莺本能地有些害羞,可是看着冷予瑾正直平淡的脸,又在心里骂自己矫情,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医者仁心,冷大夫见他手脚无力才好心喂他吃饭。然后他乖乖地张嘴,一口一口地从冷予瑾手上的勺子里将这碗粥吃下肚。
喂啼莺吃了粥,冷予瑾将瓷碗放回桌上。他顾不上自己还没吃晚饭,去楼下拿来了今日要给啼莺喝的第二碗内服的药汤。照着之前喂粥的方式,一勺一勺地将一碗药喂给啼莺。
这可苦死了啼莺。他本来就怕苦,这药又异常苦涩,他现在还不能像午后那般捏着鼻子一口气喝下。这一口一口地喝,简直折磨死人。喝完这碗药汤,啼莺脸上的红晕早就被煞白所替代,表情更是皱得比上一次还厉害。
冷予瑾越看他越觉得他现在好像巴哥。不过他记着午后这么说时就被啼莺瞪视了一眼,知道对方不喜,便没有作声,只静静地看着。
那晚抢人时他就知道啼莺长得好看,不过也只是知道他好看而已,要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