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喝一碗。”江釉弯下身揉揉他的肚子,“你还喝得下吗?越来越胖了,我真要抱不动你了。”
“不喝了。”江岫突然猛地摇头,把手里的小半个包子都塞到了江釉手里,“岫儿饱了。”
左副楼的楼里大堂内没什么人,桌上有几只空碗,只有沐云泽一个人在另一张八仙桌上,转过身来朝他道,“釉儿,过来。”
“你在做什么?”江釉站在她身后,她身前的桌上摆着点茶的用具,长嘴铜壶,茶筅,瓷杯里的茶汤上漂着一层浮沫,像是几朵祥云。
“我还是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超过山水浮图。”
江釉拿过那杯茶喝了一口,“我让娘帮我烧了半窑极薄的瓷器,大概半个月后可以开窑,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也许你该出去走走,会想出来也说不定。”
“我正想下午同你去雕花楼。”
“雕花楼。”之前因为柳家的命案被封,现在确实应该开封了,“虽然大概只剩风烛残荷了,不过去看看也不错。”
“我也要去。”江岫识趣地过来拉拉沐云泽的衣袖,她瞪了他一眼,“知道了。”早知道会带着你这根小蜡烛了。
今日的天气很适合外出,旭日当空却不烈,因为云彩很多,日头时不时被遮挡,路面上经常都是大片的荫凉。
白茫无奈地站在路边,“你就这么喜欢这对石狮子?”
那石狮子脚下坐着的人抬起头来,突然朝她伸出手来。
“干什么?”
“钱。”
“什么?”
“给绿珠买药的钱,上次的都用光了。”
“你就来问我要?”
“本来就是你害的。”
“我说,红儿,你是叫红儿吧?”
“是。”
“斛珠楼被封了,你们两个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
“那我们还能做什么?”
“很多啊,你们就是要从操旧行也可以,换个地方不就行了?”
“地都没了,也没有钱,哪里有楼?”
“那就换个别的地方,给人家去干活不就行了?”
红儿蹙眉想了会,“我不知道去哪里,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去快活林。”
“快活林,对哦,我也可以去啊。”
“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去?”
“为什么不行,那不是勾栏吗?绿珠以前就是勾栏出来的,斛珠楼不也和勾栏差不多嘛,我最会伺候那些公子了。”
“是吗?”
“是啊,我会调配防孕药防孕汤,还会做各种让那里红肿消掉的药,我会做各种道具,我还会做春意药。”他板着手指,越想越开心,“这样子我就有钱给绿珠买药了,你带我一起去吧。”
白茫翻了个白眼,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跟了几条街,真的来到了快活林的牌坊门前。
白日的快活林,可以听曲赏舞,小倌可以陪茶陪酒甚至陪下棋陪书画,快活林的头牌红牌都各有一手,却独独不陪睡,因为,这是晚间的生意。
当然,价钱够合理的时候也是可以通融开后门的,白茫停在那里,那站门的小倌已经眼尖地看到她,朝她挥着手,“白少。”
“你真要进去?”白茫问身后的人。
“嗯。”
白茫走上前几步凑到那站门的男子身前像是嗅了一下,其实是为了看清楚他是哪个,“换桂花香了?”
“不好闻吗?”
“好,香得很,瑰玑美人用什么能不好闻。你家爹爹呢?”
“白少你不找媚月,居然来找爹爹,怎么突然喜欢上余年半老,风韵犹存的这口了?”那男子挥舞着帕子和她打趣,一边探进去半个身子,“爹爹,爹爹,白少找你。”
“四公子,是白家十三少啊。”
“是又怎么样?”
“家主和公子的爹爹不是有那个意思把公子嫁进白家吗?”
顾南音咬着牙,“要不是那个姓冯的在外面乱传,把我不小心被人撞进柳河说成嫁不了童雨缪就闹得跳柳河,我现在会沦落到只能考虑这种纨绔女的地步?”
“四公子,你别气,别气,那江大公子不也嫁了个沐大少嘛。”
“江釉他那是自甘堕落。”
“为什么?”
“好好的女人不挑,嫁个那种败家子,大哥都比他眼光好多了。”顾南音闷愤愤地看着街对面的快活林,抬高了下巴发出一声哼,“谁要嫁这种女人,她配娶本公子吗?”
“不配不配。”那小侍连连摇头,再看过去,就见到白茫推了推自己身后的男子到那倌爹身前,那倌爹和那男子说着什么,满意地带着那男子进了门,那小侍张大了嘴,“四公子,男人会进那门,不就是要卖身吗?”
“逼良为倌,果然是恶霸所为。”顾南音懒得再去看她,转身就走,和那小侍一前一后隔了半个身子走开,迎面正好有一匹高头的枣红色大马慢慢吞吞地踏着步过来,马上有一女一男,他和那匹马擦身而过,正好听见那马上的男子略微兴奋的声音,“这里就是岭南山下的锁柳镇了吗?”
“嗯。”身后女子温温婉婉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到了。”
那匹马慢慢驰远,那小侍拉拉顾南音的衣服,“四公子,那男人像是关外的人哎,你看见他头发的颜色了吗?棕色里面还有点发红,好漂亮。”
第五道茶之雕花楼
那穿着斜襟红衣,发色在日光下有着淡淡的棕红色光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