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山的云顶野生茶,没喝过吧。”
沐云泽哼哼了一声,“我上山的时候整天遇上,你倒是说不说啊。”
江釉又喝了几口,细细地咂着嘴,这是和云泽庄现在炒制的茶叶完全不同的感觉,听见沐云泽说整天遇上,他摇着头几乎不敢置信,她居然放着这么上好的野生茶叶不采?
“放过我,你放过我,我不要去快活林,我不会那些,我真的不会。”一般来说,快活林的倌爹是不做强买强卖的生意的,可这次,门前却有一对拉扯的人,那男子哭得梨花带雨,却没人敢上前,因为那女子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
明甘露眼前一亮,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她走上前扯扯那女人。
“干什么?”那女人恶狠狠地回过头来,明甘露指指那男子,“多少钱?我买了。”
“你买了,你买得起吗你,你滚……”她那句话没有说完,没有人看得到,在那女人拉扯住那男子的袖口下,他的尖指甲,在她的手腕上刮了一下。
于是话到嘴边便转了口,“四十两纹银,要现银,你有吗?”
明甘露掏了出来送到她手里,“行了,一手交货一手交人,卖身契拿来。”
那女人掂了掂银子,把那男子朝她身上一丢,那男子踉踉跄跄地撞过来,在明甘露怀里稳住了身子。
明甘露放开了他,接过了那卖身契,“你叫无湘?”
他红着脸点了点头,明甘露把那卖身契收起来,“你跟我回去,好好干活,以后就在云泽庄做个伺茶侍子,反正我们不会亏待你。”
她走在前面,那男子跟在她身后,双手在背后打了个手势,那五大三粗的女人转身离开了快活林的门前。
第五道茶之水葫芦
远远可以看见的山头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芒,沐云泽用食指在椅子上转着那只茶杯,发出咕噜噜的声音,茶叶末都撒了出来,“老头,看来我们得耗到明天了。”
“丘丘,去做个晚饭,炒一道青菜,再炒道鸡蛋。”
那缫丝的男孩抬起头来,“爷爷,做四个人的饭吗?”
“做四个人干什么,我们两的,照常。”
那男孩抬眼看了沐云泽和江釉一眼,哦了一声,跑进了屋,江釉看着他的背影,“老伯,只你们爷俩住这里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指了指屋子,“我能去帮他吗?”
“随你便。”
江釉走过去推开了那扇还贴着桃符的大门,沐云泽把那些撒出来的茶叶末都用手指撮回了茶杯,“你用的是野生茶叶碾末,那么水呢?既然你上了岭南山采茶叶,想必用的也是山泉水。”
那老伯看了她一眼,倒是点了下头,沐云泽敲敲竹椅,“哪一处山头?”
“拔而为山,穴而为泉。”
沐云泽不解其意,以为他故意咬文嚼字,哼了一声,那老伯笑了一声,“既要向我求学点茶,你的态度,倒也实在够差的。”
“我一开始倒也是客气过,可老家伙你不肯买账,我自然就不必客气了。何必不识趣地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他笑了一声,“岭南山的泉水,天气环境都差不多,其实也没多少区别,只要不是入了下段被那牲畜饮过的。”
沐云泽正要再问,他接着下去道,“只不过,风吹日晒,那水面一层已经失了灵气,当不得清活两字。雨后雾湿气,夏日的燥热气,日积月累,所以丈许深的水,才是真正灵秀之水。”
沐云泽像是看怪胎一样看着他,“你开什么玩笑,这水,就算取水时伸得再怎么深,拿出来的时候还会是上层的水。”
那老伯摊摊手,沐云泽这次站了起来,吼道,“你又来,每次都吊足我胃口,又窝在肚子里不肯说。”
屋舍的门被人推开,那声音有些怯怯地看着沐云泽,“姐姐,你别欺负爷爷。”
“你里边玩去。”她挥了挥手,那男孩又缩了回去,跑到一边的厨房里,“哥哥,姐姐她在欺负我爷爷。”
“丘丘,你叫什么,多大了?”
“穆丘丘,十三。这和那姐姐欺负爷爷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十三岁的男孩,单纯澄澈地出乎他的意料,他刚刚那飞来横醋吃得实在是可笑了。不过为什么他印象中十三四岁的男孩应该已经通晓人事了?他记得娘亲开始带他处理黛窑的事,就是在他十三岁生辰后。“丘丘,你怎么会给姐姐买酒喝?”
“我想吃糖,姐姐说我去打酒,多下来的钱随便我用,我就买了两串糖葫芦,路上吃了。”穆丘丘舔了舔嘴唇。
江釉想起那晚上隐隐约约似乎听见沐云泽用糖在哄江岫,看来在她眼里,十三四岁和三四岁是一样骗的。江釉摇了摇头,就会这一招,他是不是该开始担心她们以后孩子的牙了?
“哥哥,小心火。”
江釉一低头,才发现他的衣角差点被炉子里溅出来的火星烧着,他揭开炉上小锅的锅盖,里面炖着一条鱼。
“你爷爷不是说就做一道青菜,一道鸡蛋?”
“四个人的饭,两道菜太少了。”穆丘丘咧嘴一笑,江釉也笑了,看着他把几个红薯用铁夹塞到灶膛的火堆里面埋好。
“老爹,人我带回来了。”
萧岚朝她身后一看,确实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正乖巧地站在明甘露身后,他细看了几眼,微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