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乱,圈套环住他颈项,已经看不出当初的原貌,单薄瘦小的身体鞭伤遍布,血液早已干滞,将破烂衣衫凝成干结,紫黑一片。虽说是清寒的大早,却也有不少人围观其中,我顾不得其他,从挤进人群,想要看的更近一些。
“小姐,别太靠前,小心一些。”沉香紧随其后,低声道。
我点点头,站在第二排之中,从高个男子肩膀处往外张望,台上的人已经虚弱不堪,手脚皆被麻绳捆绑,我从上往下看去,那人裤腿被撕破,脚踝皮肉已经发紫,外翻,麻绳也被染成黑色,就紧紧卡在糜烂的破口之中,嵌的很深。
“不说也没关系,你不供出同伙,今儿就是你死期。”绞架旁边走出一人,锦衣,白面,一双眼张望着人群,一面笑语:“她不顾你生死,你却死咬秘密,真是不值。现下再问你一遍,说是不说?”
那人闻言也没有声响,头颈低垂的仿若折断了一般,他摇摇头,继续沉默。
我始终不能辨别架子上的人到底是不是小唐,心里矛盾至极,一面不愿被诈出,另一面也不想小唐送命,只能一忍再忍,就等脚架上的人抬起头,好让我看个仔细。可他不愿抬头,似乎已经不再存有希望,将死,会让人有种可以觉察出的彻底绝望和任命。
“不说?那就去送死吧。”锦衣人挥了挥衣袖,让绞架旁边的两个大汉扯紧各自手中的粗绳,这一动,绞架上的人被迫抬起了头,发出闷重的哼声。
长发披散,我仍旧不能仔细辨别那人容貌,肿胀的脸,青紫的眼,皮肉绽开的下巴,他嘴角那一道血迹似乎干了许久,凝在脸颊上,亦难辨认曾经的模样。
台下围观的人低声议论,交头接耳,细碎而低沉的声响想在我耳侧,更让我的一颗心如火烤油煎一般,若是再晚,不管那人是不是小唐,都将死在绞架之上,变成一具冰冷尸体。
“很好,这小子带种的,既然不怕死,那还愣着干嘛,给我狠狠的勒死他。”锦衣人言毕,台上那人突然浑身战斗不止,他猛地抬起头,剧烈挣扎,只听那人身下哗的响声,众人一愣,定眼看看清楚,随即发出肆然笑声。
我凝眼一望,悲从中来,人之将死,恐惧都是一样。我曾许曹潜一个来生,可谁又会知晓,来生,下世,又有几分生生世世的缘可让我们在彼此擦肩一瞬,辨认出彼此,不再错过?
而我连这一辈子都不知何去何从,下一生一世,又怎知到底会如何呢?许是化成一只蝶,一片花,春来秋到,一阵风吹过,便再寻不见了。既然如此,又怎让人不贪生怕死,苟且偷生,又何需大肆嘲弄,如观闹剧一般。
“原是吓得尿裤子了,既然如 此,说吧,人往哪走了?”
那人仍旧咬紧牙关,脖颈上的绳套又紧,脏乱的面上可见生出涨红,颈上暴起青筋可见,两行泪就那么顺势而落,滴在他胸前的衣衫上,洇成一滩滩阴影。
我曾见小唐右侧耳下有块胎记,这人仰脖的一瞬,我亦看见有胎记在,心神乍晃,仿如坠落一口无底之洞,是他吗?可是真的是他?
他突然张口,声色哑然,却无比清晰的吐出几个字:“姐姐,姐姐……”声音越发的小,又尖又细,他瞠目,眼珠暴突,已是被勒得喘不出气起来。
“是小唐……”沉香哽咽。
我直直看向面前的绞架上的孩子,踱步,推开人群,走出。
“放了他吧,你们要找我,何需为难一个孩子。”
锦衣人大惊,愣了半晌,面上容色恢复如常,赶紧上前,朝我躬身一拜:“公子等小姐许久了。”说着连忙朝身后挥挥手,示意放人,然后又道:“不得已而为之,小姐莫怪。”
绳子被割断,小唐应声摔落在地,半晌没有声音。
我转过眼,冷冷看那锦衣人:“我跟你走,你放了他。”
“小姐,这……”
我倾身贴近那人,压低声音:“二公子的意图我也晓得,你留个活口,让他回北越传个话,一来想办的事办到了,二来你也卖我个人情,他日不管把我再送回在谁的身边,少不了你好处。大人,你瞧这法子可好?”
锦衣人面上聚笑,连连道:“小姐垂爱,好说,好说。”
我扶起小唐,看见他努力睁大肿胀的眼,不可思议的说不出话来。
“沉香,你带小唐即刻赶回北越,去找曹潜,他会照顾你们安全。”
沉香不依:“我要跟着小姐走。”
我侧头看看站在一边的锦衣人,低声道:“而公子也不过是要挟我做个人质,不会杀了我,左右以后还会再见,你们安全,我也放心,小唐受伤不轻,再不好生治疗,怕是真的要送命了。” “姐姐……”小唐紧紧抓住我衣襟,眼泪止不住,话也说不清。
“沉香,我都托付给你了,莫让我失望。”转而抬头看两人一眼,淡然莞尔:“说过要保护你们,我说到做到。”
“小姐……”
“大人,送她们一程吧,不然路程太慢,怕是赶回去,命也没了。”
“小姐放心。”
回头再看地上两人,那种最熟悉的亲切感,冲撞在我心怀之中,泛滥成苦,翻覆成疼,话到嘴边,又梗了回去,唇微动,道出那句没有声音的“谢谢”。再转身之际,已经无恐无惧。
我终于懂得,自己就是那样一类人,生时便戴上了哀伤的印记,不管怎么的绝世 独立,怎样的心思细密,终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