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独自跑进深山里头。
妳如果要躲,干脆跟我约个地方。
他背着她,边走边说。
这么一来,我要找妳也方便,还能每次都送妳回家。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夕阳映照着俊脸,让年纪小小的她也看得心头悸动。她头一次发现,世上竟有比姊姊更美的人……
「那么,过几日就是重阳了,族里的人都会回来,我去领笔款子,把家里的门面修整修整,好不好?」
「嗯。」
这么多年来,她始终忘不了西门贵。
虽然,之后她再也没机会溜出家门,去到两人相约的地点,让他再「救」她回来,但是,她不曾放过任何与他相关的传闻。
七岁那年,她回府之后,就从娘的嘴里知道,西门贵送她回来时,拿走了一大笔的银两,气得娘连连骂着,说姓西门的生来就是土匪强盗。
八岁那年,她听说,他跟着他爹与一班弟兄,抢劫了李家村。
九岁那年,她听说十八岁的他,已成为西门堡的主力,带领族人四处劫掠,邻近的所有村落无一幸免,全数遭殃。
十二岁那年,他上门来抢劫时,她还远远的见过他一眼。
然后,每次他到家里来「拜访」时,她都会设法找到机会,就算仅仅是看他一眼,那伟岸英武的身影也总会让她失魂落魄好几日。
趁着秀娃心思涣散,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东方艳与娘亲正为了取得银两,积极热络的行动着。
「秀娃,来来来,笔在这儿。」
几张银两领条就堆在书桌上,正等着她签名。母女俩知道机会难得,二人连手催促,东方艳甚至还亲手磨墨。
「墨好了,来来来,领条在这儿。」
西门贵还记得她吗?
两府联姻,他会挑选谁做新娘?
他会坚持,选择艳丽美貌的姊姊吗?
要是姊姊不肯嫁,那么,她是不是有机会……
心思紊乱的秀娃,嘴角噙着梦幻般的微笑,心魂老早全都飞了。她不察的接下笔墨,在姊姊与娘亲热切的注目下,听话的在领条上签了名。
「啊,太好了!」
「咱们这就去账房。」
「娘,我要做最美的珠花,还得镶宝石。」
「好好好。」
「还有最美的衣裳,绣工要细,还得用金线。」
「好好好。」
母女二人有说有笑,径自离开书房,往账房走去。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秀娃还坐在书桌后头,愣愣的直望着前方,小手捏着随身的绣花手绢,压抑不住心里不断涌出的疑问与希望。
她是不是真有机会,能成为西门贵的新娘?
雕花窗外,明月高挂树梢。
梅花厅里,气氛与平日不同,显得格外紧绷。
梅花厅是用膳之处,通常只有东方翼的家人,或是几位年纪长、辈分高的长老,或是担任要务的族亲,才有机会与东方翼同桌。
然而今晚,东方翼不但邀了西门贵与两个弟弟同桌,还让母亲、妹妹也一并出席用膳。同席受邀的,还有几位东方家的长老,更显示出东方翼对联姻一事的慎重与认真。
原本,东方艳躲在房里,说什么也不愿出席,但是她再任性也不敢违背哥哥,只得挨在母亲身边,不情不愿的来到梅花厅。
相较于姊姊的态度,秀娃可是得费尽全力,才能克制着不让兴奋紧张的情绪泄漏。她全身僵硬,在哥哥身旁坐下,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怯怯的抬起头来,朝西门贵望去。
而他,压根儿没瞧她一眼。
他的眼里,只有满桌的好菜。
糖醋黄鱼、贵妃醉鸡、红烧狮子头陆续上桌,换作是平日,东方家人吃的菜色求的是精致,分量却不多。但东方翼很显然的,早已知道西门兄弟的食量非凡,吩咐厨房准备了丰盛好菜,甚至还烤了一只羊,在外头预备着。
身为客人,西门兄弟却很显然的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三人吃饭挟菜的狠劲,有如风卷残云,让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傻了眼。
像是怕人会跟他们抢食似的,只要有菜上桌,西门贵就大手一挥,直接把餐盘端到面前,西门金宝抓起筷子,一筷就将切好的醉鸡全数串起,西门银宝更是一手一筷,两手连戳,咑咑咑咑的就将红烧狮子头全给戳上了筷。
那条糖醋黄鱼,更是整条进了西门贵的嘴,不一会儿,就见鱼骨头在他面前堆成了小山。
所有的菜肴,都逃不了三兄弟的荼毒。
一时之间,只见菜屑飞洒、汤汁四溅,坐在他们身边的人几乎无一幸免,每个人都被肉汁、汤料溅着衣裳,甚至脸面。
场面太过惊人,坐在三兄弟旁的人,为求自保,不自觉往旁推挤,菜肴还没上齐,两旁的座位都已经空下了。
所有人呆若木鸡,只能眼睁睁看着菜肴一一消失在他们嘴里。倒是见多识广、又有心理准备的东方翼,还能维持镇定。
他等了一会儿,终于觑着机会,见三兄弟因为餐盘全空,而稍微缓下攻势时,他才开口问道:「西门兄,关于两府联姻之事,不知你属意为何?」
听到联姻二字,秀娃与姊姊同时倒吸了一口气。
西门贵抬起头来,半瞇着眸子,横了对面的东方翼一眼。「什么番薯芋头的!你讲什么?老子听不懂!」
吼叫的声音既沈且凶,东方艳禁不住吓,脸色倏地发白,身子也颤抖个不停,那些簪在头上的金钗与珠花,也跟着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