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了声“诺”,又迟疑着询问:“那您的另一位姐姐……”
这便是指皇后了。郑启略思忖,遂摇了头:“先不必惊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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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夫人并不住在长阳,她一时半会儿赶不到,席临川自己又没醒,就只好郑启和敏言长公主这身为舅舅舅母的先拿主意。
顾氏南芜暂被押了起来,席府也紧闭的大门,出入皆需严查。
是以红衣暂且去不了敦义坊看孤儿们了,在府中也不敢随意走动,闲时就只能听听各样传言。
一说顾南芜有一半赫契血统,目下眼看战事又要起来,她许是效命于赫契王廷,受旁人指点取席临川性命。
——红衣听言一声叹,那邹怡萱已显然不是善类,没想到这顾氏的背景还更可怕些,大感“艳福不浅”也不全是件好事。
又闻敏言长公主已屏退旁人找顾氏问了两次话,硬是什么也未问出来。顾氏除却鸣冤什么都不说,更不曾承认自己下毒。
——不由大觉这赫契人也有些本事,竟然嘴巴这么严。明知这是大夏的都城,死扛到底多半只有不得好死的人,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到了傍晚天黑时,又听闻席临川还没醒过来,中毒的情况似比众人所以为的要严重多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然间各样的传言都没了声息,不再有任何人去打听那些有的没的事情。此前能安心“八卦”,到底是因为听说席临川无大碍。目下这颗定心丸突然被抽走了,席府转而间恐慌一片。
红衣感觉心中狠狠一坠。
躺在榻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乎只是觉得心里陡然空了。
席临川可能会死去……
这念头在心里盘绕着,绕得她心中莫名地发堵。仿佛在无可遏制地惧怕着什么,然顺着这心思仔细探究了一番,又觉得好像只是因为接下来的境况无法预知、对未知的事情心存惧意而已。
除此之外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她笃然认为,自己是绝不在意席临川是死是活的,这个人曾差点要了她的命,她没有空闲心思为他担忧什么。
却是转而又想到,他是救过她的命的。
宴上面对何庆时一次、在宫中她敏症发作时一次、前几日又一次。
他每一次都可以不管她的,尤其何庆挥剑劈来的那天……
他但凡迟疑半点,她可能都已经命丧剑下了。
可他迎上去的那么快,转瞬间将她护到了身后,而后向何庆步步逼近,直至伸手握刃将何庆手中的剑夺了下来。
那天她没受伤,但他伤了。
许久以前的画面在眼前映得缭乱,红衣狠睁开眼,顿时只剩了满室的漆黑,可她心头却还是乱的。
如此安寂了好一会儿,她终是拗不过心思地喟了一声,心中纠结地认了:她还是不希望席临川就此死去的。
他确实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她很怕他,怕到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席府,怕到多被他看一眼都觉得浑身发冷,但是……
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得不承认席临川并不是个坏人;也不得不承认,相较其他同等的贵族而言,席临川大概真的算是“很有人性”了。
红衣一声长长的叹息。
片刻后,绿袖床榻的方向,也传来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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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临川在深夜时缓缓转醒。
房中悄无声息,大半烛火已熄,只余一盏多枝灯照明。
初醒时仍觉一阵胸闷气短,他静听着窗外蝉鸣缓了一会儿,撑坐起身。
值夜的婢子伏在榻边正睡着,席临川小心地从她身侧扰了过去,披上件外衣往外走。
到了外间惊了一跳,他哑声看着坐在案边支着额头小睡的郑启愣了一会儿,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舅舅?”
郑启蓦地醒来,睁眼见是席临川,登显喜色:“临川?醒了?”
席临川颔首,目光定在郑启身上所盖斗篷的精巧绣纹上,压声道:“舅母也来了?”
“嗯。”郑启点头,“我让她先去睡了。你怎么样?可要再找郎中来看看?”
席临川随意一摇头,道:“算了,无碍。”
又问:“舅舅舅母是不是着手查了?”
郑启神色微凝,沉了口气:“是。管家说那茶是顾氏上的,已着人告知你母亲。至于怎么发落,你既醒了,就自己做主吧。”
席临川听言眉心一跳:“顾南芜?”
郑启复点了头,席临川觉得荒谬极了。
这一世他和顾南芜还没有什么交集,见面也只见过两三次,但他多多少少对上一世的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那是个很安静的人,他给了她妾室的名分之后,她就心如止水地待在府里。每月按时拿月钱,逢年过节若他备份礼给她,她就安然接受。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纠葛,她从来不会主动扰他,就算母亲厉斥她不会侍奉,她也不曾主动来讨他欢心。
遑论下毒害他。
席临川细细斟酌着,缓缓道:“我不觉得是她。”
“她有一半的赫契血统。”郑启沉声道,“你母亲就不该挑她来。”
“您觉得是赫契人要杀我?”他皱起眉头,郑启睇着他须臾,一叹:“否则还能如何?与赫契刚刚又起了争端,你就被人下毒,又恰好是一个有赫契血统的女人奉的茶。”
席临川沉吟着,一面觉得无论如何不会是顾南芜所为,一面又不可否认郑启的猜测有些道理。
不该有这么巧的事,且赫契确实有杀他的理由。
继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