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房。
门一开,自顾戚戚哀哀的涂袄袄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颜辞九点多和涂袄袄挂电话的时候,自觉她至少已经恢复了一点,毕竟她电话里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可这会儿,他才真的相信了那样一句话。
“身边没有人可以依赖的时候,她可以坚强到比钢铁还要硬,但如果你在,就算只是一点磕绊也是她的最委屈。”
※
涂袄袄太意外了,意外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勉力唤了颜辞的名字之后就只能继续抽泣,尝试几次都不能完整地把话说出来,甚至她还一直扯着颜辞的衣摆不肯松手。
涂袄袄觉得现在的自己娇气的不行,可她越想制止就越联想到白天的那么多烦心,归归总总之下就只想拽着颜辞先哭个够算了。然而两人这么静止的时候,涂袄袄的肚子响了,她这会儿也才意识到自己压根没有吃完饭。
原来,她今天竟然真的烦心到连晚饭也不想吃的地步了?
“我,我好像,嗝,饿了…”抽抽搭搭的涂袄袄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和颜辞说话,两只攥得死紧的手一刻都没松开。
“来吧,把背包带上,我们找个吃饭的地方,再换一个酒店住。”
被颜辞带着的涂袄袄很乖,背着包便跟了上去。
两人都没吃晚饭,也饿了挺久,颜辞思考着便把车开到了几公里外的街上,带着涂袄袄就近在一家餐厅吃了晚饭,再然后直接开到了附近一家有停车场的酒店。
这个时候也不是节假日旅游旺季,颜辞还是比较好运地订到了一间标间,两人都没有带换洗衣服,房间也只是用来睡一晚罢了。
正式进房的时候已经靠近晚上十一点,哭了一宿的涂袄袄也终于不再抽搭,只是时不时吸吸鼻子。颜辞给她换了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领着她到卫生间进行简单的洗漱。
呆滞乖巧的涂袄袄接过颜辞手里的牙刷简单地刷了牙,看着镜子里面红眼眶的自己发了一会儿楞,接着,湿热的毛巾便在涂袄袄的脸上擦拭起来。
虽然是八月,但夜里的大风丝毫不弱,早被风吹干了几回眼泪的涂袄袄脸一直都是凉的,这会儿的热毛巾突然凑过来,她也是瑟缩地躲了几下,但适应之后还是乖乖地任由颜辞给她擦脸。
“谢谢,谢谢颜医师。”
颜辞给她擦了脸之后便让她上床待着,和衣侧卧,涂袄袄哭久了之后就会打哈欠,打着打着也就真的睡了过去。
颜辞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涂袄袄也已经睡着了,小小软软的,身体侧弓着蜷在那儿,双手轻轻地叠在脑袋下面,怎么看都特别乖顺。她是真的累了。
到底她是哭了一天,颜辞凑近看的时候,第一眼便注意到了涂袄袄几乎红透了的眼眶。他低叹了一口气,把涂袄袄额上的细碎发丝撩到了耳后,看清她整张脸以后,颜辞胸腔里油然而生的心疼和怜惜便狠狠地把他的心揪在了一起。
他重新回了一趟卫生间,带着用热水捂过的热毛巾敷在涂袄袄的眼睛上,至少,不让她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眼睛会太疼。再把空调的温湿调到适宜的程度,屋内只留下一盏带有微弱黄光的床头灯,被子给涂袄袄盖住了肚子,到这为止,颜辞才算是做完了所有的事情。
这时候的颜辞却突然怔楞了很久。他就坐在标间另一张床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对面床上的涂袄袄,这一刻,思绪万千。
什么时候,他颜辞的情绪会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牵动了呢?又是什么时候,他就这么在乎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了?
颜辞不敢想,但又不能不想,因为所有的思考都真真切切地指向小断腿一个人。
他会因为涂袄袄的不靠谱生气或者烦心,他也会因为涂袄袄的撒娇和哀求就心软,他会心疼涂袄袄,也会为她骄傲,会百分百地信任她,也会百分百地支持她,甚至随随便便就揽下了一段莫名其妙的男女关系。
颜辞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像极了一种病症,一种叫做恋爱症候群的病症。
“小断腿,你的杀伤力范围除了精神折磨,原来也能扩散到信仰啊…”
“涂袄袄,从这一刻起,你就是我的信仰…”
※
天亮了不久,涂袄袄便在光亮压迫下下意识地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看清楚周围环境之后,又再度闭了过去。
直到她精神苏醒之后,身体和心理的感觉不约而同地挤进了脑子。
全身的气力都被迫压在脸上和胸口,这种感觉涂袄袄再熟悉不过了,毕竟她昨天哭了那么久。她涂袄袄长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生了一种自动调节的模式,只要她哭完睡觉,隔天醒过来的时候大多就是这个感觉。这感觉不顺畅却又很顺畅。
昨天不会睡着了还偷偷摸摸哭吧?想到这个问题之后,涂袄袄便下意识地回忆昨儿个一整天的“情绪崩溃”,同时也注意到了另一张床上和衣而睡的颜辞。
她偷偷摸摸下了床,赤脚踩在房间内的地毯上,从自己床的这一边绕到了颜辞侧卧的那一边,然后乖乖坐在地上光明正大地偷看。
昨天,颜辞的出现就像是她绝望深渊上散下来的阳光,一种温暖又值得信赖的阳光,一种她从前就奢望着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阳光。
涂袄袄细细打量着床上的颜辞,同时又觉得异常心暖。颜医师绝对是炒极炒极好的大好人,她涂袄袄发誓以后就算不做康复训练也会一直一直最听话!
这边